南宫璇可谓是颇有手段,林安入赘了南宫家,不是说林家再无出头之日,而是世上再无林家!
而且她的话,让林丰庆与林安都是找不到拒绝的理由。爷孙二人,竟然被一个女娃娃拿捏的死死的。
是了,林安也接受了这个协议。他自六岁就跟随爷爷流离,见到不可一世的太傅,如何一步步被现实屈服。
为了林安,林丰庆隐忍了太多常人所不能忍的。
林安也长大了,他自小是爷爷教导的,他也了解爷爷对自己的期望。也了解爷爷虽然已经年迈,但尚有抱负。
而南宫璇那句“林翁不该属于这里”,也丝毫无错。
林安决定同意签署南宫璇的契约,不是因为妥协,而是来源于他内心的黑暗。
这黑暗是他八年来饱受冷嘲热讽所积压的恶果,这才导致了他如今的性格。或许就连他也没有发现自己内心中的那抹阴暗。
再次看向南宫璇,眼中虽然淡然,但却让人有种阴森的感觉。他接过两张契约,平静道:“我签……”
许多人楞楞的看着他,不知是否因为去阻止,林丰庆手掌颤了几颤,想要阻止,可是南宫璇的话让他找不到阻止的理由。
林安咬破自己的拇指,然后在两张契约中按下手印。
这一些都很坦然,坦然的让人有些不敢相信。
南宫璇抽过其中一张,并没有因为林安签下契约而喜悦,反而语气冷了几分,
“你记着,这是你林家欠我南宫家的。四年后,这契约便拿你的手臂来换!”
淡漠的转过身,与林丰庆辞别一声,便走出了土楼。
楚云桥面容尴尬,他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歉意的朝林丰庆行了一礼,就拜别随南宫璇而去了。
……
在南宫家的人离开后,院子中的气氛才舒缓一些。
那矮瘦老者道:“我说林老哥,我看这婚约不要也罢,为什么要签这种契约?咱林安是个好孩子,以后定然能找到比这南宫丫头好的。”
土楼的邻里并不知道两家人的恩怨,也不知道林丰庆是前太傅。但是所散发的情感,都是真实的。
“哎~”林丰庆叹了一口气,然后朝胖老者惭愧一笑,
“宋老弟,你没事吧?”
胖老者挥挥手,
“死不了。哎我说,你这亲家是什么来头,那老弟竟然那么厉害,想来也是修行的大家族。”
“算是吧。”林丰庆也只能这么说。
胖老者恼怒道:“那咱也不攀这门亲戚,李老头说的对,咱林安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以后能找到更好的。咱不受那个鸟气。咱们虽然贫穷,但是志不穷!”
矮瘦老者也道:“就是,林安,你一定要给你爷爷争口气!”
在人们眼中,林安是一个老实沉默寡言的孩子。可是任谁也没有发现他眼中出现的阴暗。
事后,一群人才各自散去。林安也跟着林丰庆回到家中。
他们的房子不是很大,虽然有三间,但是都很窄小。
厨房饭桌前,爷孙二人食用着晚餐,林丰庆道:“安儿,南宫璇年级还小,此事不必记挂在心上。怎么说,她也算是未过门的妻子。”
林安停止嘴边的动作,
“爷爷,纵使孙儿遭受千般辱骂也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欺负您,不行!”
林安知道,爷爷是为了自己能够活下,从而自废了全身灵脉。从一人之下,直接跌落到了谷底。林丰庆年级大了,可是为了自己的孙儿,受尽了百般屈辱,这是林安全部看在眼里的。
要知道从当朝太傅,一下子沦落为贱民,那是一种怎样的打击?可是在林安的记忆中,自己的爷爷从没有抱怨过,常以微笑示人。可是每每看到那种对他人的赔笑,林安都能感觉到爷爷内心中的痛楚。
所以,在他六岁那年就立下誓言,绝不能让欺负爷爷的人苟活于世!
直到林安十岁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杀死了一个打骂爷爷的人。他杀死那个人的时候,异常冷静,没有一丝害怕,他的内心仿佛都是凉的。
南宫璇这么做不只是单单针对个人,而是整个林家。林丰庆身为前太傅,京都一行,必然会遭受到百般侮辱。
可林安还是签了那个契约,因为他想执行内心的黑暗!
林丰庆很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孙儿,可是眼中又有些凄凉。他与林安日夜为伴,有时候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孙儿的阴暗面。
这或许是林安自己都不曾发现。
而这种感觉,正是从六岁那年开始出现的。
林安从不会表达自己的情感,喜欢将自己深深的埋藏,从六岁那年,就再也没有笑过。林丰庆从林安的言语中,可以感知到他对父亲的痛恨。
林安认为,是林海抛弃了他们。是林海犯下的错,才导致他们沦落至此。
或许是因为这深深的痛恨,加上这几年的冷眼,才让他的心性慢慢转变。
林丰庆和蔼笑道:“仁人之所以为事者,必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莫要为一些儿女情长所羁绊。”
林安则是回道:“爷爷教诲,安儿自是不敢忘。只是安儿自幼有腿疾,恐不能达到爷爷的期望。”
林丰庆作为前太傅,对林安的教导皆是以君子治世为要。林安好学,但志向并非如此。
林丰庆闻言脸色也暗淡了下来,道:“安儿,跛马尚有千里之志,你又何必自暴自弃。”
“跛马可悲矣!”林安无奈道。
林丰庆眉头一皱,
“跛马可悲?”
林安则道:“驹生而跛,不能驰骛,岂不悲矣?故而跛马可悲。既是如此,又何谈千里之志?”
林丰庆怔了怔神,而后心中黯然。看来林安因为自己腿疾的事,已然失去了大志。林丰庆暗自苦道:老天爷啊老天爷,我林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用过晚餐,林安看了一会书躺在土炕上睡下了。
入夜。
风很轻,丝丝缕缕掠过橱窗,让人感受到一种凉爽之意。圆月高悬,整个大地像是铺满一层银光。
不知何时,风逐渐变得大了,天际也变得阴暗。
子夜,正当人们在熟睡中的时候,
“砰!”
镇子以西突然传来一声炸响!
这响声如同积压已久的闷雷,震得人耳朵嗡鸣。
声音传遍整个小镇,原本的沉寂快速燃起千家灯火。
土楼中,许多人也是被震动声惊醒,皆是走出土楼观望。而林安与爷爷也在其中。
土楼在镇子西边,距离响动最近。他们可以感觉到爆响时土楼有明显的晃动。
“怎么回事?”
人群有些慌乱。
与此同时,整个镇子的人大多都齐齐看向镇子以西。
林安与爷爷等人也是来到土楼外。
矮瘦李老头道:“那是老林!那里怎么会出现这么响的爆炸声?”
胖子宋老头也道:“那里不只是丰都的老林,据说,那里是一片乱葬岗,时常出现不干净的东西。”
李老头蜷缩着身子,
“走走,我们还是回去睡觉吧,别管这些了。”
响动声很大,沉寂的也很快。在人们没有发现异常后,便各自回去了。
林丰庆看向西面的乱葬岗,久久没有回神。他的双眼越发的凝聚,好似能看穿一切。
林安看了看天,此时的圆月已经被乌云全部遮掩,问道:“爷爷,过几日是中元日,鬼月又是百鬼出关的日子。一般鬼门打开,并不会出现这种怪像,这爆炸声是不是人为所致?”
“或许吧,走,回屋我有事与你说。”
林丰庆以前位居太傅,对鬼怪、妖兽之道也大有了解。来到丰都镇也在金纸铺工作。
林安在修学以外,也会在金纸铺帮忙。
金纸铺的老板是一名巫祝,丰都百里的村子,所有白事都是他操办。
林安是极为罕见的阴脉,可通阴间。金纸铺老板在知道林安的阴脉后,便选了他作为送阴乩子。
所谓送阴,就是就是人死后,将其送到鬼差手中。要将此人的身份、住址等详细资料交给鬼差。
所以林安自小就与阴灵打交道,对于鬼道之事,也是有亲身感受。
林安跟随林丰庆进入房间中,林丰庆在里屋翻找什么东西。那里摆放着少量的黄纸和纸扎品,都是寄给阴灵的东西。
林丰庆在一堆黄纸中拿起一张纸,这纸林安也是熟悉,这是过鬼门的文牒。
林丰庆将文牒交给林安,问道:“镇中城隍老爷的面相你可还记得?”
城隍庙是许多信士焚香的地方,林安也经常出入那里。所以答道:“孙儿认得。”
林丰庆又道:“你能入鬼门,而且与鬼差熟悉,你拿着这文牒通过鬼门去鬼城,找到与城隍庙一般的殿宇,看看是否能寻到城隍老爷,如果寻不到的话,你想办法去寻找一块令牌。”
“令牌?”林安疑惑。
“不错,一块属于我林家的令牌。”林丰庆道:“这令牌我也不知道具体在什么地方,所以也没有办法告知你如何寻找。我只知道这令牌在鬼城中城隍庙中,一面刻有林字。你若无法寻到就早些回来,但你要记得,在鬼城丰都城中有一块属于林家的令牌,一定不要让此令落入其他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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