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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第095章


◎听从◎

沈君晔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今日请的这批乐师,竟然是沈裴的人,更甚者,就连那名声大震的言白,也是沈裴假扮的。

亦或者说,那言白不应叫言白,应叫沈裴。

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宫外,压根就没想到会败在这批乐师身上,还是他亲自将其招摇的请进了宫。

可他明明将这礼乐坊的底细给打探清楚了,与郢朝权贵并无丝毫瓜葛,这沈裴又怎么会是言白?

可如今这个关头,也容不得沈君晔再去想了,中书令被压进院中时,他就知道,此事已经成了定局,绝无死灰复燃的可能了。

沈裴

沈君晔眼眶发红,沈裴不过只是刚回到京中不过数月而已,便轻松将他在京中奠定了二十多年的根基连根拔起。

祝繁的死,齐默的死,还有他的母妃,明明一切都在计划之内,怎么会就这么被轻而易举的瓦解?

祝繁暂且不说,本就是他欺君在先,理应直接处死,可这祝繁能将他瞒过去,竟是完全瞒不住沈裴么?好巧不巧沈裴就在和沈非衣同去祝府时发现了猫腻?

还有齐默,他至今都不知齐默的死因是为何,六部说的中毒,也不过是他们用来无诬陷沈裴的借口罢了,齐默武功高强,可怎么就偏偏去公主府那一晚,通身的本事没了用武之地,一命呜呼。

最后是她母妃,同样的罪行沈裴不过只是被押入了牢中,可偏偏换成了他母妃就这般直接处死?好巧不巧,那天还就赶上了沈非衣中毒。

等等

沈君晔眸子一凝,背后陡然激起了一身的冷汗,这三人的死,竟然都与沈非衣有关!

沈非衣

他下意识垂眸,寻找沈非衣的身影,视线掠过不远处的地面上,沈非衣正抱着秦玉凝埋首痛哭。

小姑娘的单薄的身子微微发着颤,雪花落在上背上、她的发间和脖颈,她好像是窝成了一团,显得十分娇小。

怎么可能沈君晔闭上了眼睛,脑海里闪过一张张沈非衣的脸,喊她大哥时的笑,给他请安时的笑,那人畜无害的面容如今在他脑海里清晰无比。

他根本不敢相信,这些事,全都是这看起来单纯良善的九公主一手操控的

这时,有人来了,那侍卫停在沈君晔面前,两侧立刻有人挟着他的双臂,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见势,那站在沈君晔面前的侍卫这才接过身后人递上来的镣铐,将沈君晔的手锁住。

而后他后退一步,为沈君晔让道:“大皇子,走吧。”

沈君晔并未有丝毫的挣扎,甚至连句话都没说,直接跟着那侍卫一路走出了院子。

司朗将沈君晔和司朗的事交代下去后,这才抬眸,看向站在沈非衣身后的男人。

从他一进来,他就看到了沈裴的脸。

他承认,在他看到沈裴的一瞬间,他愤怒,惊愕,还有许多无法言喻的情绪在里头。可到最后,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也都顷刻间消散,只剩下了一声轻叹。

司朗同言白接触并不多,可却在同他接触的时候,从未发现,眼前带着面纱明白言白的人,就是沈裴。

他不会去问沈裴,也懒得再去问了。

顺着沈裴垂下的眸子看去,司朗终于注意到了地上的两人,他略微蹙了眉,“来人,还不把九公主扶起来。”

话刚落,便听沈裴驳回了他的命令,男人语气冷淡,连眸子也不抬,只是耸垂着眼睫,“舅舅,让她在这儿待一会儿吧。”

司朗不怎么入宫,即便是入宫,也只是在东宫坐一会儿,并不接触沈非衣和秦玉凝,他虽不理解沈裴的做法,倒也是识趣的。

人确实是死了,小姑娘之间感情好,哭一会儿也不妨事。

司朗听了沈裴的话,将人都遣退,自己也默默的出了院子,不过片刻,便只剩下了沈非衣和秦玉凝,以及站在不远处的沈裴。

沈裴一直默默地立在一边看着沈非衣,并不去打扰他。

直到太医院的人来了,沈裴这才扶着沈非衣起了身。

小姑娘的双腿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已经失去了知觉,她扶着沈裴的手臂起身时,几乎无法借力,还是沈裴环着她腰,才将她扶了起来。

沈非衣的发丝被风吹的有些乱,脸上的泪也干成了一道清浅的痕迹,沈裴抬手,将其鬓边的碎发别到而后,而后又将手指收起,绕回了颊边,将那泪痕给细细的抹去。

男人声音低沉,似乎有些过分柔和,“别哭了。”

沈非衣哭的头疼,神智也有些涣散,她稍微吸了一口冷气,让自己清醒一下,而后点了点头,低低的应了一声。

秦玉凝身中七八箭,自然是需要太医院将箭支取出的,沈非衣知道,即便秦玉凝自小练武,可她也是十分爱美之人。

随同太医一起来的,还有秦家人,秦玉凝算是秦家的独女,深受宠爱,秦夫人乍一跑进院子瞧见了秦玉凝这般模样,竟是脚下一软,眼睛一翻,直接撅了过去。

于是秦玉凝连同秦夫人,一同都被送去了太医院。

失态发展尤为迅速,沈非衣一时间无法从秦玉凝的死讯中抽出思绪。沈裴亲自送她去了岁玉宫,哪也没去,就默默地陪着她坐了一下午,直到天都黑了,小姑娘这才缓过了神。

沈非衣坐在床边,沈裴便坐在不远处的绣凳上瞧她,沈非衣掀眸,迎上沈裴的眸子。

烛心左右摇曳,昏黄的光线落在沈裴的脸上忽明忽暗,那鼻梁扫向右侧颊边的阴影时而拉长,时而变窄。

一只眼睛映在烛光下,灯芯在眸中曳动,却又浑浊的让人看不太清晰,另一只眼睛则被隐在了阴影之间,极其微弱的光越过山根溢出来,只能扫亮他半垂下的纤长睫尖。

他手肘抵在桌沿,托着下颌,眸子半垂,不知是在思考还是暇昧,广袖沿着桌沿逶迤而下,搭在了他的腿上。

白色的锦袍一尘不染,就连那蜡烛的昏黄色都无法将其浸染,只将周遭照的昏暗,将这白色在夜中衬得愈发的晃眼。

“哥哥”沈非衣小声唤他。

闻言,沈裴便收回了手,抬起了眸子,袖子收回的瞬间,那袖边绣着的银色暗纹,在烛光照射下,扯出了些刺目的色泽来。

似夜中闪过的碎星,短暂的照亮了伶仃一点,后又被夜色吞没。

沈裴先是应了一声,这才略勾了勾唇,从桌前起身,朝着沈非衣走了过来。

小姑娘看着男人坐在自己身边后,还不层开口,便听得那人问道:“温温饿么?要不要用膳?”

刚说完,沈非衣的肚子十分和适宜的叫了一声,沈非衣没什么说话的欲望,便也点了点头。

一下午沈非衣情绪都十分低靡,期间太后和皇后都来瞧过沈非衣,可见她这般情况,各自也都心知肚明,便也不再打扰沈非衣。

这会儿就连用膳都安安静静,沈裴给她夹什么,沈非衣便吃什么,乖顺的不得了。

只是沈裴也不急,极为有耐心的陪着沈非衣将晚膳用完。

浮玉没有在沈非衣跟前伺候,其余的事便皆有沈裴代劳,小姑娘不说话,沈裴也不去打扰她。

直到小姑娘上了塌,睡着后,沈裴这才离开了岁玉宫。

湛白在外头候了许久,打下午他来,就告诉沈裴说司朗请他过去,可沈裴硬是理都不理,生生耗到了这个时候。

可他做奴才的又怎么敢催促主子,只能在外头干等。

这会儿湛白瞧见沈裴关了房门出来后,别提多高兴了,当即便开了口,“殿下,太师早已在东宫等你多久了。”

沈裴闻言也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便没了下句。

沈裴贵为储君,按理说大皇子与中书令谋反之罪,应当是由他同太后一起定夺,可他偏偏连个人影儿都瞧不见,直接坐在了岁玉宫不走,故此这事儿全都交给了太后。

至于那去漠北召集的几十万秦家将,是司朗处理的。

沈裴回答了东宫后,便直接去了书房。司朗见沈裴这个时候儿了才姗姗来迟,虽说表情不太好,到底还是没说什么难听的话,而是直接开门见山问沈裴。

“你可知我叫你过来,是有何事?”

沈裴回道:“舅舅但说无妨,我只管听着就行了。”

那秦家将数量并不少,加上司朗自己私下养的兵卒,数量更是十分可观。

司朗抿了抿唇,迟疑了片刻,这才看着沈裴开口,“舅舅其实骗了你,我并不是调了一半的兵力,而是将全部的兵力,都掉了出来。”

沈裴面色毫无波动,闻言也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所以舅舅要做什么?”

“”司朗垂下了眸子,片刻后又抬起,迎上了沈裴的眸子,“你并不是郢都的太子,也不是皇后的亲生子。”

“你的父亲是燕国的皇帝,你的母亲,曾经是名动各国的礼乐坊的乐师,后被燕帝掳走,成了燕帝的妃子。”

“你母亲诞下你的那天,正遭燕帝灭口,是她将你托付给我,将你养大的。”

沈裴自小在宫中长大,上了山后,也只知道他只是个代替了真太子的傀儡,真的太子一直在山上养病。

可他玩万万没想到,那个已经被他杀掉了的“真太子”竟然大有来头。

这般想着,沈裴却蓦地笑出了声,他抬眸迎上司朗的视线,薄唇轻启,“原来如此。”

他的表情始终不曾有过大的波动,除去那勾起的一抹极淡的笑意,便再看不出别的情绪,“那舅舅是什么意思?”

说着,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召集了所有兵力,是要我借机攻打燕国?”

司朗并不遮掩,直接应下:“是。”

沈裴本来还想问那妃子与司朗是什么关系,可既然是乐师,还能同司朗认识,那想必就是礼乐坊的乐师了。

临终前将自己的孩子亲手托付给司朗,这样的关系更是不必去想,无非就是燕帝拆散了一对儿苦命鸳鸯的戏码。

思及此,沈裴又笑了一声,那笑中带了些懒散,颇有些漫不经心,“舅舅从小将我养大,我自然是要听从舅舅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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