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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校园恶毒女配08


姜斐转班的消息, 在开学第一天便引起了一波讨论。

虽说师资、硬件相同,可学校的所有人都知道,姜斐所在的班级多是富二代, 起点便高了普通人一大截。

更何况,姜斐和沈放两家有婚约的消息虽然从未公开,但周围人也都捕风捉影地听过一些内幕, 再者说姜斐追在沈放身后为他打了那么多次掩护,即便不知道婚约,也能看出她对沈放的心思。

如今, 姜斐却要转班。

太不可思议了。

然而,即便周围人多么不可置信, 姜斐依旧在开学的第一天早上,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被年级主任亲自带着去了普通班级门口。

“同学们,这是咱们班新转来的学生,姜斐……”

年级主任在讲台说着什么。

底下的学生却已经开始了一片片骚动。

“姜斐?二代班班花?”

“不是说是姜家的独女?怎么到咱们这里了?”

“希望别影响到我们的氛围……”

“她真的好好看。”

“……”

虽然是普通班级,但却是学校亲自出资从各地挖来的品学兼优的学生,以提高学校成绩的含金量。

因此, 这所学校更是不少贫困生的选择, 因为只要学习好, 便意味着入学后, 所有的学费均由学校承担。

这也造成这个班级有不少心气儿高的优等生们。

当然, 除了阮糖, 她在升学考试前的暑假,由宋砚辅导, 贴着分数线进了这所学校。

姜斐站在讲台前, 笑着道:“大家好, 我是姜斐,未来会和大家一起相处、学习,希望多多关照。”

她边说着,边环视了眼班中的学生,一眼便看见角落里依旧穿着白色衬衣的宋砚,他也看见了她,却只是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如二人从没认识过一般。

他的身边空落落的。

而阮糖,正坐在宋砚前方,察觉到姜斐看过来的视线,心中不觉一紧。

“好了,姜斐同学,自己去找座位坐下吧……”班主任说道。

姜斐礼貌地对班主任弯了弯腰,转身径自朝角落的宋砚走去。

所有人或诧异、或错愕地看着姜斐,又看了看角落的男孩。

那可是宋砚啊!

年年成绩第一,参加各类竞赛从未失手,长得分外好看的高岭之花宋砚啊!

阮糖低头死死咬着下唇。

她和宋砚当了近七年的同学,一直都知道宋砚不喜欢旁人太过接近他,只有她能坐在宋砚周围,可是如今……

宋砚闻着身边好闻的淡香,转头看向姜斐,而后垂眸淡淡道:“抱歉,我不喜欢身边有人。”

男孩的声线带着喑哑和磁性,却疏离又陌生。

周围不少人听见这话,纷纷偷偷看向这边。

高岭之花果然拒绝了啊,就是不知道那位千金大小姐会有怎样的反应。

阮糖心中松了一口气,作为离宋砚最近且没有被他拒绝的女生,脸颊不觉一热。

姜斐看着宋砚,无辜地眨眨眼:“为什么?”

宋砚垂头淡道:“姜同学可以去其他座位。”

姜斐笑了笑,朝他走了两步,微微俯身:“可我就想坐在这里怎么办,男、朋、友。”

最后三字,一字一顿,声音极轻。

其他人听不清楚,却都看见高岭之花身子一僵,而姜斐已经趁这个机会坐在了他身边。

阮糖的脸色骤然苍白,她听得清清楚楚。

姜斐叫宋砚“男朋友”,他们什么时候有了这一层关系?为什么她从来都不知道?

思绪混杂一片,这一整天,阮糖都魂不守舍地坐在座位上,课程没听进去,就连午餐时间都满心满脑的慌乱。

直到傍晚,课程结束,阮糖看着面前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最终攥了攥拳,拿起书本就要转过身:“宋砚……”这道题怎么解。

最后半句话没说完,就已经被一阵清甜的嗓音打断。

“宋同学,雨伞还给你,”姜斐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雨伞,递给宋砚,弯着眉眼笑道,“一周前下雨那天,我被困在餐厅,谢谢你。”

阮糖的小脸更白了。

一周前,下雨那天,正是爸爸晕倒住院的那天。

她以为宋砚在打工,他却和姜斐在一起?

宋砚面无表情地接过姜斐递来的雨伞,前面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宋砚想到什么,飞快地抬头看去。

阮糖苍白着脸站起身,眼圈通红地朝教室外跑去。

宋砚眉头微蹙,放在桌上的手轻攥,而后便要起身。

“宋同学!”姜斐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掌。

宋砚眉头紧皱,心中升起阵阵排斥,回眸看着她:“姜同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工于心计。”

说完,他便要挣开她的手离开,却在看见教室门口的人影时顿住,手上想要挣开姜斐的力道也随之消失。

门口,站在阮糖身前,神色阴沉的人,是沈放。

……

沈放自从生日那晚姜斐离开后,就一直觉得自己很不对劲。

她为他做蛋糕的样子、准备饭菜的样子,甚至……临走前吻他的样子,一遍遍地往他的脑海里钻,就连梦中都不放过他。

他不断地做梦,梦见她踮着脚吻着他的唇,即便在梦中,唇上酥麻的感觉都很是真切。

可是吻完,她对他歪头一笑:“再见,沈放。”而后便一头扎进白茫茫的迷雾中,再不见了踪影。

生日后,离开学有三天时间。

那三天,她再没来找过他。

就连开学,也没再和他联系。

沈放想着,他只是担心,和她的约定,她还没有给他肯定的答复。

再说,开学后总能见面,到时自己所有的反常肯定都会消失。

只是他没想到,开学第一天,姜斐便没有出现。

班里的同学在讨论着什么,他隐隐听见了“姜斐”的名字,只是那些人的声音在看见他时便沉默了。

他对自己说,他根本不在意。

可是……

姜斐常常坐在他左手边的位子,仅仅隔着一个走廊。

如今却空荡荡的。

姜斐总是喜欢偷偷看他一眼,抿着唇收回目光。

如今却成了他不断朝她的座位看去。

次数多了,沈放一恼,干脆扭过头去,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恍恍惚惚醒来时,头又面向了左边,恍惚中看见那个穿着白裙的女孩正对他笑。

而后,他便被吵醒了。

“放哥,恭喜啊,脱离苦海!”

“终于不用再被某些人缠着了。”

沈放拧眉,看着眼前的几人,都是曾经有求沈家的人。

他看着他们意有所指地看向姜斐的座位,心中烦躁,脸色也随之阴沉下来。

那几人见状,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默默消失了。

倒是后排的陈冰看出了些端倪,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放回头。

陈冰道:“姜斐这事,是不是和假期你对她的态度转变有关?”

沈放不耐烦:“怎么可能,”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她喜欢我,谁不知道?”

“我只要说一声,她就会立刻回到我身边。”

她今天不就是没来上学吗?

陈冰听着他的语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

“姜斐转班了。”

沈放一愣。

“转到对面去了。”

对面,宋砚所在的班级。

她答应了他的要求。

而他根本没有任何诧异,她很少拒绝他。

可心里却莫名的烦躁。

沈放起身便走出教室,他想,好歹她也是因为他,只是去看看,去看一眼而已。

可一走到对面教室门口,一道人影便冲了出来,直直撞在他身上。

沈放直觉朝一旁避了避,而后才看清眼前的人:“阮糖?”

阮糖也停了脚步,抬头望着他,眼眶通红,只呢喃着他的名字:“沈放……”

“你怎……”沈放刚要询问,余光却突然注意到什么,抬头看去。

教室的角落,姜斐正牵着宋砚的手,眼中残留的笑格外刺眼,刺的他心脏缩了下,继而怒火冲天。

他还记得,她的手温软柔腻,他受伤时,姜斐就是用那只手扶着他,在公寓的湖边散着步。

姜斐也注意到了他,缓缓朝他看了过来,而后目光一滞,定定看着他。

沈放的呼吸不觉凝住,死死盯着她仍牵着宋砚的手,本以为她会松开。

可不过三秒钟后,姜斐收回了目光,手仍牵着宋砚的手掌:“宋同学,你刚刚说什么工于心计?”

宋砚闻言也回过神来,眼神复杂。

沈放和阮糖那天在医院相拥的画面涌现出来。

他拥有的不多,他的尊严不容许他去争那些得不到的东西。

宋砚最终缓缓回到座位前,牵着姜斐的手没有松开。

沈放看着那二人的身影。

很好。

他也很高兴,高兴阮糖现在陪在他身边。

可是为什么满脑子都是姜斐和宋砚牵着的手?

“沈放?”阮糖小声唤他。

沈放反应过来,伸手环住阮糖的肩膀,不经意地朝姜斐处扫了一眼,看见她神情恍惚,心里终于好受了些,她果然还是在意的!

“我带你离开这里。”

沈放声音放柔,说完,揽着阮糖离开。

教室里,宋砚几乎立刻松开了姜斐的手。

这一次姜斐没有反抗,同样松手。

宋砚起身,冷冷看她一眼:“姜同学满意了?”

话落,径自离去。

姜斐望着他的背影,扬了扬眉梢。

当然满意。

最起码她知道了,宋砚对阮糖,远没有喜欢到比自己的尊严还重要的地步。

从学校出来,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姜斐坐在后座,车窗半落,刚要升起车窗,突然看到了什么,眯了眯眼睛。

沈放和阮糖二人正并排走着。

姜斐笑了笑,原来在阮糖面前,沈放是这样的啊。

不苟言笑,又带着些严谨。

还真不像他。

“小姐要下车吗?”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眼姜斐,她对沈家少爷的心,姜家上上下下的人多少都知道些。

“嗯?”姜斐疑惑,继而摇摇头,升起窗子,“不用。”

路边,沈放察觉到什么,皱着眉看过去,一眼便看见了车窗后的姜斐。

他呼吸一紧,手不觉攥了下。

以前,姜斐看见他和别的女生在一起,总会主动到他面前,哪怕只是打声招呼。

可现在……

姜斐只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升起窗子,车快速离开。

沈放身形一僵。

“对不起,沈放。”身边,阮糖的声音响起。

沈放恍惚地回神,看向对方。

阮糖抿了抿唇:“以前,因为打架、飙车这些事,一直是我误会了你,”她笑了下,脸色依旧有些泛白,“谢谢你今天陪着我……”

沈放的脚步逐渐停了下来,怔怔看着阮糖。

其实,她没有误会他。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只是突然想到,那天在西环,明明心里很害怕,却因为担心他有危险而坐在他后座的姜斐;还有半夜一点,只身一人去将打架的他接回去的姜斐……

阮糖怕他做这些事,而姜斐怕他受伤。

“沈放?你在看什么?”阮糖看着沈放直直盯着自己的目光,睫毛微颤。

沈放猛地回过神来,看了眼四周:“抱歉。”

莫名的道歉,而后飞快转身离开。

沈放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对劲了。

回到公寓时,正值傍晚,是以往散步的时间。

沈放骑着机车停在公寓门口,没有下车,只是定定看着远处湖边的人群,心中涌现出一阵阵难忍的孤寂。

身旁一辆轿车停了下来。

沈放转头看了一眼,而后目光再没收回来。

他认识这辆轿车,是刚刚接姜斐的那辆。

心中一松,沈放的眼神不觉亮了下。

他想,只要姜斐对他服服软,说她根本不想去接近宋砚,那么……就取消那个约定吧。

然而下一秒,司机从车上走了下来:“沈少爷?”

沈放一顿,点点头。

司机笑了笑:“小姐说让我来把这个还给您。”

他的手掌里,有一把钥匙。

公寓的备用钥匙。

前段时间,他给姜斐的。

沈放盯着钥匙,胸口一滞,目光飞快扫了眼轿车后座。

司机忙道:“小姐已经回家了,她说假期过了,您可能不会想见她。”

沈放死死抿着唇,将钥匙接了过来。

他当然不想见她。

想见她才是见了鬼了!

司机离开了。

沈放死死攥着钥匙。

他想,这一次,可不只是服软了,姜斐不亲自好好地到他面前承认错误,他一定不会取消那个约定,更不会……再见她!

……

另一边。

姜斐刚走进别墅,文娟正拿着果盘从餐厅走出来,看见她笑了笑:“姜姜回来了?一会儿你爸回来就用晚餐。”

“好。”姜斐点点头,又想到什么,从包中拿出药膏,是回来时经过药店买的,“文姨,这个药膏送你。”

文娟诧异:“这是?”

“祛疤的,”姜斐将药膏塞到她手中,“以后,您就不用再遮挡了。”

她安静了一会儿又道:“这里没人敢伤害您。”

文娟怔然地看着药膏,又看了看姜斐,眼圈微微泛红,她忙侧过头去:“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姜斐笑:“因为这里是您的家啊。”她想了想又补充,“你是我的家人,您的家人也是。”

说完,便飞快朝楼上跑去。

文娟仍抓着药膏。

家人。

她一直都知道姜姜是个懂事的女孩,只是不知怎么表达,如今这番话,却直直戳进她心里了。

过往那些黑暗的回忆,她不敢去碰触,包括恨她的小措。

如今,她是不是……应该走出来了?

姜斐走进卧室便将自己扔进沙发里。

祛疤膏自然不能真的将疤痕彻底祛除。

只是文姨需要解开对江措的愧疚。

正思索着,系统的声音传来,沈放的好感度增加了2。

82了。

姜斐凝眉,良久轻哼一声。

小气。

转念想到宋砚,姜斐忍不住笑开。

她打开手机,看着调查出来的他的行程。

周二和周五,宋砚会去餐厅弹琴,周末会去给一个初中生做家教,其余时间,他则去一家小餐馆打工。

他将自己的课外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

姜斐关了手机。

矜贵自傲的少年,总是让人忍不住看着他低下头颅的瞬间。

……

第二天,傍晚。

高档餐厅里,一束微弱的追光照在钢琴上。

穿着西装的少年坐在钢琴前,安静地弹着星空,琴声优雅悄然流淌。

只是下一秒,琴音突然急促了些,很快恢复如常。

宋砚看着正缓缓走进餐厅的姜斐,她的目光毫不遮掩地落在他身上,而后落座在离着钢琴最近的位子。

宋砚忍不住微微凝眉。

在学校里,姜斐无视他的排斥坐在他身边,放学后,她早早便不见了踪影,没想到她竟然又出现在了这里。

宋砚迎着她的注视。

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他。

对于姜斐对沈放的心思,宋砚是听说过的,她喜欢沈放,而沈放喜欢的是阮糖。

今天一整天,因为姜斐的缘故,他和阮糖几乎没有接触的机会。

傍晚放学后,他看见沈放骑着机车等在校门口,格外张扬地送阮糖回了家。

只是,他隐约看见沈放临走前,下意识地乎环视了一圈人群。

宋砚知道,自己没有太多的时间沉浸在那些所谓的风花雪月里,他需要的每一笔钱都得自己亲自去挣。

所以看着阮糖和沈放的背影,他连失落都不能留给自己太久的时间。

而姜斐,她的时间很多,却几乎都用在了接近他上。

或者说,为了沈放,而接近他。

宋砚弹奏完最后一个音节,起身回到更衣室换下西装。

走出餐厅时,天已经暗了。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他面前,车后窗徐徐落了下来,姜斐正笑望着他:“宋同学,明天见。”

宋砚眉头不觉紧皱。

提着菜回到家中,屋里黑漆漆一片,一片寂静。

宋砚打开灯。

老人的声音立刻响起:“小砚回来了?”

宋砚低应一声:“奶奶,你一个人在家里,记得开灯。”

老人只是蹒跚着走到他跟前:“奶奶的眼睛也看不怎么清楚,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省点电费,也让我们小砚少吃些苦……”

宋砚神色一顿,而后笑了下:“奶奶,我现在挣的钱,不至于连点电费都交不起,你就放心用就行。”

他说着,熟门熟路地走进厨房,熬上粥,准备今天的晚饭。

老人看着他的身影,忍不住抹了下眼角。

都怪她的这条腿,当初如果不是着急从楼上摔了下去,也不至于几步路都挪动不了,还有这双半瞎的眼睛……

吃完晚饭,宋砚又替老人热敷了膝盖,收拾碗筷桌椅,而后回到房间,在台灯下看着经济学书籍。

直到夜深了,才熄了灯,端正地躺在床上,神色平静。

想到姜斐那句“明天见”,他忍不住眉头紧锁,转眼却又舒展开来,明天他去打工的是一家小餐馆,餐馆里烟火气十足,不是姜斐这种富家千金去的地方。

可是,当熬过一整个白天和她同桌的时间后,宋砚走进餐馆后台刚换好衣服走出去时,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角落里对着他浅笑的姜斐。

她穿着一件名贵的白色连衣裙,自然卷翘的长发披在身后,肌肤如雪一般,眉眼明媚,与有些昏暗的餐馆格格不入。

但她就是坐在那里。

宋砚忍不住皱眉,却依旧耐着性子上前:“你好,请问需要点些什么。”

姜斐笑:“随便来点就好。”

宋砚望着她:“牛肉羹是本店的招牌菜,再来点清淡爽口的凉菜,可以吗?”

姜斐依旧好脾气地笑:“可以啊,”说完不忘补充,“我只是等你下班而已。”

一番话轻易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客人看着他们的眼神都变得暧昧起来。

宋砚面不改色地看她一眼,收起菜单转身离开。

餐馆下班的时间并不早,等到宋砚走出餐馆时,已经晚上十点了。

依旧是熟悉的黑色轿车,熟悉的坐在车后座的姜斐,还有那句熟悉的“明天见”。

而这才刚刚开始。

之后一连几天,宋砚总能在固定的位子看到姜斐。

餐厅的人早在上次姜斐说是他女朋友时,就默认二人在偷偷谈恋爱。

餐馆的人也是如此。

即便宋砚怎么解释,都没有人相信,被打趣的次数多了,宋砚也懒得再理会。

他不会因为无关的人,而放弃自己的金钱来源。

周五这天,宋砚如常来到餐厅弹奏钢琴。

服务员却走到他耳边小声道:“有人出钱点一首曲子。”

宋砚看着服务员比出的“五”,心中微有诧异:“五百?”

服务员摇摇头:“五千。”

宋砚拧眉,餐厅里点曲子的人是少数,一首不过是一顿晚餐的小费钱罢了,出这么多的,几乎没有。

“什么曲子?”

“囚徒。”

服务员说完,宋砚几乎立刻朝姜斐常待的位子看去,她果然在看着他,笑得优雅,和在那个小餐馆里笑得粲然的她,格外不同。

可宋砚只觉得恼怒。

他知道姜斐的意思,如今的他,就是姜斐随时随地困住的囚徒。

五千块,对她不过是一顿饭钱,如今她施舍般将钱给他,俨然像蓄意羞辱。

“宋砚?”服务员见他不说话,轻声唤了他一声。

宋砚却站起身:“抱歉,我今天身体不舒服。”

说完,转身下了台。

换好衣服走出餐厅时,姜斐没有如以往一样坐在黑色轿车里,而是站在餐厅门口。

宋砚盯着她,许久迎着她的目光走上前去:“姜同学。”

姜斐故作诧异:“宋同学有事?”

宋砚眉头微皱,强忍着心中的隐怒道:“希望姜同学以后,不要再跟在我身边了。”

姜斐歪了歪头:“宋同学说的是在校内,还是校外?”

“都是,”宋砚淡声道,“校内希望姜同学离我越远越好,校外,更是。”

说完,他绕过她便直接离开。

“你明天是不是要去市中给一个姓王的初中生做家教?”身后,姜斐慢悠悠地说。

宋砚脚步骤然停下,停顿了两秒钟,侧首冷声道:“请姜同学也不要再调查我!”

姜斐不语,只是看着宋砚头顶不断波动的好感度,最终停留在了-3上。

她笑了笑。

动了就好。

周末。

宋砚去市中心的学生家做家教时,特意回头看了眼四周,没有那辆黑色轿车跟着,也不见姜斐的踪影。

他不觉松了一口气。

教完课程,又检查了遍学生的作业,宋砚从学生家里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他买了菜便匆匆忙忙往回赶,却在看见年老的居民楼上,自家的窗口亮起的灯光时,脚步一顿。

近几年,他对奶奶说过许多次,要她开灯就好,她却始终不听。

今天却……

宋砚脚步都添了慌乱,忙朝楼上跑去,打开房门:“奶奶……”

声音戛然而止。

简陋的沙发上,坐着两道人影,一旁放着几箱礼物。

宋砚看着姜斐坐在奶奶身边,两人脸上的笑都没来得及收起来,便抬头看向他。

“小砚回来了?”老人满眼惊喜,“小砚交朋友了也不和奶奶说,要不是斐斐找来,我还不知道呢。”

斐斐。

宋砚脸色一寒,他厌恶任何人为了任何目的接近他的家人。

“斐斐还说,你昨天弹琴弹得好,有客人给了你五千块,你不收,他干脆全充到电费卡里了……”

宋砚的神情越发阴沉,看向姜斐。

姜斐颔首笑道:“宋同学……”

话没说完,她只感觉自己眼前一暗,宋砚走上前,拉着她朝一旁的卧室走去。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宋砚眼神冰冷地看着姜斐:“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姜斐无辜道:“陪老人啊。”

“姜斐!”宋砚抿了抿唇,罕有的震怒。

下秒,他转身打开衣柜,拿出钱包抽出一张银行卡,顿了顿又拿出五张百元钞票:“卡里有五千块,这五百是你拿来的那些礼物钱,请姜同学,离开这里!”

姜斐看了眼宋砚,又看着银行卡和钞票,而后慢慢接了过来。

宋砚侧身让出出口的位子。

姜斐却半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轻笑出声:“宋同学,你觉得我这么容易就被打发啊?”

宋砚紧盯着她:“你接近我,不就是为了沈放?”

姜斐看着他,笑了笑:“原来你知道啊。”

宋砚抿唇不语。

“那你怎么说?”姜斐走到他面前,“你会不会和阮糖彻底划清界限?”

宋砚皱眉,眼神微动,声音却依旧平静:“你想让我再不和阮糖接触?”

姜斐没有回应,只抬头看着他,声音添了些幽然:“宋砚,阮糖的父亲昏倒住院这件事,你知道吧?”

宋砚神色微变。

他自然知道,也是在那天,他看见阮糖和沈放拥抱在一起,而他却像个loser,什么都做不了。

姜斐接着道:“沈放替阮糖垫付了所有医药费,并请了最好的医生为阮父主刀这件事,你也知道吧?”

宋砚眉头紧锁。

“奶奶的身体也不怎么好。”姜斐说得平淡。

“你到底想说什么!”提到奶奶,宋砚的声音有些失控。

姜斐看着他:“阮糖需要的是能陪在她身边,帮助她、照顾她、给她安全感的人,你做不到。”

“你这样的天之骄子,自然也做不到舍弃学业去工作。”

“你唯一的亲人,本应该早些手术,把腿和眼睛看好,你也做不到。”

“姜斐!”

“我可以帮你。”姜斐淡淡道,“你需要的,我都可以帮你,包括奶奶的眼睛。”

宋砚看了她一眼,讽笑一声:“眼睛?”

奶奶的眼睛,医生说是因为年轻时用眼过度,如今恶化的严重,再不可能恢复了,只有腿,可以做手术。

却需要庞大的手术费用。

姜斐的眼中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迹象,她点点头:“眼睛。”

宋砚微凝,她的眼神不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大小姐,反而莫名地惹人信服。

宋砚有些恍惚,而后瞬间回神,谨慎地盯着她,沉默良久:“你想要什么?”

姜斐看着他:“你。”

宋砚想也没想:“不可能。”

“你还没听我的要求呢。”姜斐笑着走到他身旁,轻轻将他肩头的褶皱抚平。

宋砚身形一僵,嗅着耳边的馨香,朝一旁避了避。

姜斐却朝他靠得更紧,声音就响在他身畔:“你放心,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只是你不许无缘无故接近别的女生,不许拒绝我的任何要求,不许对我说‘不’。”

想了想,姜斐又补充:“当然,违法乱纪的事情除外。”

前世,原主即便接近宋砚,也是因为“同命相怜”,纵容着他,帮助着他。

事实证明,这样陷进去的只有原主,宋砚从始至终都是个清醒的局外人。

还不如换个玩法。

宋砚听着姜斐的话,眼中隐隐浮现薄怒与耻辱。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明媚的女孩,会说出这种……不知羞耻的话来。

她给他钱,他要听她的话。

她分明只当他是玩物。

“不可能。”宋砚冷冷道。

姜斐也不恼,将银行卡和钞票放在桌上:“你好好想想,我的耐心不怎么好。”

说完,转身打开房门,声音恢复了清甜:“奶奶,今天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您!”

“好,好!”奶奶连连点头,“小砚他啊朋友少,斐斐你记得常来啊。”

姜斐笑着点点头,看了眼仍站在房间的宋砚的背影:“会的。”

说完,开门离去。

宋砚听着身后的关门声,胸口仍克制不住的愤怒。

他很少有这样剧烈的情绪,可短短几天,被姜斐全挑了起来。

“小砚?”客厅,老人疑惑地唤着他。

宋砚回神,徐徐吐出一口气,转身走出卧室:“奶奶?”

“斐斐那小姑娘真的不错,长得好又有礼貌,”老人笑着舒了口气,“知道你没那么孤僻,我也就放心了。”

她最怕的,就是哪天自己突然离开,留下他一个人。

宋砚喉咙微动,他知道奶奶的意思,所以不能反驳。

却忍不住心中自嘲一笑,“真不错”的姜斐,却提出了那样无礼又耻辱的要求!

……

接下去的几天,在学校姜斐再没有继续坐在宋砚身边,校外也不再跟着他,似乎真的让他一个人好好想想。

宋砚一直不知道姜斐所说的“耐心不怎么好”是什么意思,她能够接连几天去他打工的地方等他,不是耐心不好的表现。

可很快,宋砚便知道了。

他如常去餐厅进行钢琴演奏,迎接他的却是大堂经理拿出了这段时间的工资,满眼歉意地给了他,委婉地表达了“他被解雇了”的意思。

宋砚这时心里也只是隐隐猜测到些什么。

去到小餐馆后,当老板说“生意不好,不需要再请人”的时候,宋砚几乎立刻确定,是姜斐搞的鬼。

就连他做家教的学生家,也表示希望请一个能在工作日教习孩子的家教。

有钱有势,当然能为所欲为。

姜斐就是用她的有钱有势,将他的一切都剥夺了。

可偏偏她还在学校里满眼关心地问他:“宋同学今天不去打工吗?”

宋砚没有理会她,每天下课便去找工作。

他从来都自信自己的能力,每一份工作几乎都在最开始对他表现出了最大的热情与欢迎,然而仅仅相隔一天,便会有一通抱歉的电话通知他,他面试失利了。

挫败而茫然。

这天,宋砚安静地回到居民楼下,而后停了脚步,抬头看着黑漆漆的窗口。

第一次觉得满心无力和疲惫。

孤身一人在楼下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天彻底黑暗。

楼道内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夹杂着几声邻居们喊“老太太”的声音。

宋砚反应过来,心中一紧,忙朝里跑去,迎面看见了邻居阿姨。

阿姨看见他忙道:“小砚,你总算回来了,你家老太太担心你,自己摸索着走出来,不知为什么突然看不见了,正倒在地上……”

宋砚脸色大变,忙跑上楼去,几户邻居正扶着老人回到屋子里。

“奶奶!”宋砚忙走上前。

“小砚?”奶奶的手抬起,在半空摸索着。

“是我,”宋砚忙抓住她的手,“奶奶,你怎么样了?”

奶奶的眼睛全无定焦,睁大眼睛吃力地看着他:“小砚,奶奶怎么看不见你了?”

宋砚愣了愣,脑子里,医生和姜斐那天的话不断在脑海中回荡着,天人交战。

医生说的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姜斐却说……她可以。

“小砚?”

“我送您去医院!”宋砚飞快背起老人,下楼朝医院跑去。

可是,在做完检查后,医生也只是遗憾地摇摇头。

宋砚将老人安排在病房,一人坐在惨白的走廊里,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右手在轻颤着。

他攥住右手手背,克制着它的颤抖,良久,缓缓拿出手机。

这天深夜,姜斐于沉睡中接了一个电话。

对面男孩的声音屈辱又愤恨,沙哑的厉害:

“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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