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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哄三十下


熹微的日光倾泻在幽静的鹿鸣巷里, 映着斑驳的砖瓦墙壁,还有泥泞的石板路面。

家家户户的门前挂满了紫藤、绿叶,还有的架起晾衣架子, 将五颜六色的衣服、袜子挂在上面,被穿堂而过的风吹得歪歪斜斜。

伴随哗哗的风声,林知幼站在自己的家门口,双腿全然像灌了铅般, 凝固住了。

她看了一眼洒落在地的那些礼品盒,还没来得及思索,清澈的鹿眼里就闪进了两道人影。

彼时林岚推搡着一个男人来到她家的门口, 硬是要将那人撵出去。

“你到底来这儿干什么!”

“我们不稀罕你的东西, 赶紧给我滚!!”

在林岚的驱逐下, 面前的男人没有强行和她抗衡,只是执拗地杵在她家的门口。

他身穿一件黑色的挡风外套, 下搭一条灰色长裤。

男人的身形高大挺拔,可面对林岚的嘶吼,他始终垂丧着脑袋, 一言不发。

林知幼的眼睛眯了眯,呼吸微微一窒。

这个人, 就是几日不见的傅广权。

“傅广权, 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 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林岚的脸上挂着泪痕, 她忍着哭腔,刚想继续说话,抬起眼的那一刻,却见林知幼怔怔地站在屋外。

林岚的心脏猛地像被一把尖刀划破了五脏六腑。她的胸口泛起疼意,喉间一梗, 顿时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林岚赶紧慌乱地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她别过脑袋,生怕被林知幼瞧出端倪。

此时的傅广权也瞧见林知幼的身影。

他的眸光亮了亮,脸色变得舒缓了些,立即倾身朝她走近,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小幼回来了。”

他抬手想碰触林知幼的肩膀,林知幼不自觉地侧了侧身子,避开了他。

傅广权见她面露警惕,眸中划过了一丝尴尬。

他的表情略微不自然,但那股激动的心情却难以抑制。

自从那天林知幼主动找上他后,傅广权就从她的五官轮廓上,看出了几分熟悉的神色。

那不仅有林岚的影子,那精致的眉眼间也像极了傅广权年轻的样子。

那时,他忍不住询问了林知幼的年龄。自此,心生猜疑。

傅广权回想起,当初自己和林岚分开那会儿,是十九年前。

恰好和林知幼的年龄对得上。

他通过这段时间的“明察暗访”,询问了许多他和林岚当初相识的朋友,最终经过一番周折,终于得知原来当初他离开后,林岚竟为他生下了一个女儿。

“小幼,我是你爸爸啊。”傅广权笑着对林知幼说。

林知幼清秀的眉深深地蹙起,她还未消化完傅广权的话,就见林岚疾步上前,拉起林知幼的手说:“他不是你爸爸。”

“我们走。”林岚拽着林知幼就想往屋内走去,傅广权皱起眉头,赶紧跑上前将她拦住。

他面露焦色,朝林岚急声道:“小岚,你干嘛这样?!”

他知道林知幼是他的女儿后,专程买了这些燕窝、鱼胶等补品来登门拜访。

谁知林岚却将这些东西扔了出去,还将他拒之门外。

林岚的眼眶泛红,她攥紧拳头,愤懑地朝傅广权一字一句地说:“你不配当她的爸爸!”

当年,傅广权和林岚一起练双人滑,两人日久生情。

傅广权的家境贫寒,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花滑运动员;而林岚因为长得美,花滑技术好,被无数的豪门子弟热烈追求。

但就算那么多人喜欢她,林岚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与傅广权在一起。

她知道傅广权的腿部患有旧伤,所以两人在双人滑的比赛中总是无法取得好成绩,但林岚还是坚持和他搭档,不离不弃地守在他的身边。

她不仅照顾傅广权的情绪,还出钱为他治疗腿伤。

林岚原想着,两人只要好好生活,总会迎来苦尽甘来的那一天。

可某天她却从别人口中,得知了傅广权“劈腿”的消息。

那时傅广权认识了一家冰上体育器材生产公司的富家千金,被利欲熏心的他借口自己单身,对那位富家千金展开热烈追求,最终获得了美人心。

那一天,他和林岚摊牌,从他俩的出租屋迅速搬了出去。

他成功和富家千金结了婚,去到美国定居。

在国外的那段时间,傅广权凭借富家千金的财力,开了一家花滑运动中心。

他开始担任花滑教练,为国外选手开班授课,渐渐地带出了很多优秀的苗子。

这次,他应邀回国担任国家花滑队的总教练,回到熟悉的城市,这才和林岚再度重逢。

然而,林岚对他却早已没有半分情谊了。

早在多年前,她就看清了傅广权是怎样的一个人。

即便如今他发达了,想要弥补当初的一切,但这一切不是几件营养品就能弥补得了的。

他只是想让自己好受一些。

他这副假惺惺的伪君子模样,让林岚完全无法接受。

“你走不走,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林岚伸手指向屋外,眼睛死死地盯着傅广权,当中含着难以承受的恨意与悲凉。

她含辛茹苦地将女儿养大,她受过的苦、遭受的那些经历,只有她自己知晓。

即便再苦再难再累,林岚也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她将自己的心铸成了刚硬的城墙,守护着自己与女儿。

不容任何人侵犯。

“我只是想补偿你们。你看你们住的这个环境,实在太差了。”

傅广权望了望林家狭窄的客厅,在那些老旧的家具上梭巡了一圈,眼里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鄙夷。

“你需要多少钱,我可以给你的。”傅广权刚想掏出自己钱包里的银行卡,林岚就气冲冲地拿起屋子里的扫帚,朝他的脚边猛扫了几下。

“你给我滚出去。”

“我们不需要你的钱!”

林岚手下的扫帚扫动不停,傅广权跳着脚,声音不禁拔高了几分。

“林岚,你最好想想清楚,像你这样是没法给女儿好的生活!”

他被林岚赶至屋外,最终气急败坏地离开了。

待到将傅广权赶走后,林岚关上了屋子的门。

她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剧烈地起伏,最后才心绪不稳地松开手。

伴随“砰”地一声,扫帚掉落在地,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林岚的脸色苍白,向来精致丰润的面部轮廓微微塌陷,看起来疲惫极了。

她蹲下身子,抬起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林知幼的心蓦然一揪,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感蔓延在她的心头。

她的喉间发涩,慢步走到林岚的身边。她蹲下身子,轻轻地抱住了她。

“妈妈。”林知幼声如蚊呐。

林岚听见她的声音,纤细的身躯颤了一下。

她倚在林知幼的怀里,瘦削的手搭在林知幼的臂弯中。

她抬起眼,望向林知幼,眸中含着晶莹的泪光,嗓音沙哑,好似强忍许久才说出了这句话:“小幼,妈妈对不起你。”

她对不起林知幼,从小就没有给她一个完整的家。

那时林岚和傅广权闹翻,事后她才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想了很久,最终实在舍不得舍弃肚子里的孩子。

林岚的父母很早就因为发生了意外事故而去世。

在这个世界上,她失去了所有的依靠。

唯有林知幼和她血脉相连。

她是她唯一的亲人。

“可如果不是我,你也不用来这世上遭这样的罪……”

林岚的眼泪夺眶而出,终于忍受不住地哭出了声。

林知幼的眼眶泛起了酸,感觉心口一下一下地疼。

她将林岚抱紧,摇头道:“没有,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妈妈,你没有对不起我。”

她知道,林岚这么多年为了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她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

当天晚上。

林知幼和林岚躺在床榻上,两人盖着被褥,一起共枕而眠。

她俩依偎在彼此的怀里,静默着没说话。

林岚抱着林知幼,轻拍她的手臂,像以前小时候哄她睡觉的模样。

屋外的晚风吹拂,有雨水啪嗒啪嗒地打在窗上,寒意逼人。

但此时的屋内却温暖无比。

她俩裹着被褥,依偎在一起,仿佛只要这样,她们就能拥有温暖的力量,支撑着她们去迎接明天,等待明媚的曙光。



隔天清晨,连夜的骤雨早已停歇。

林知幼踩过坑坑洼洼的泥泞路面,和林岚挥手告别后,走出了鹿鸣巷,搭乘公交车一路回到滨城体育大学。

这一整天的时间里,林知幼强撑着精神,试图让自己不要想东想西,将精力全都放在训练上,不往别的地方想。

她将自己的情绪全都藏起来,照常上冰训练,上体能课、陆地训练课和健康教育文化课,三餐也不耽误。

直到当天晚上,林知幼和思桃一起走回宿舍。

刚推开宿舍门,沈可儿就朝她俩跑了过来,兴奋雀跃地说:“我加上野哥的微信了!”

自从上次他们一群人在鲜宴饭馆聚餐后,沈可儿就跟着思桃他们喊江野做“野哥”。

她的心思其实很容易猜。

单单一个称呼,就能看出她想拉近江野与自己的关系,她想离她的男神更近一步。

思桃撇撇嘴道:“恭喜你啊!”

沈可儿面上飞霞,忍不住跟她们分享自己的喜悦心情。

“你们不知道,我将野哥以前在体育报纸上的采访报道全都剪了下来,贴在笔记本上。我将那本珍藏多年的笔记拍成照片发给他。他竟然回复我,还夸我了!”

沈可儿激动地说,她的眼睛里泛起光来,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

林知幼突然就想起了上次江野和花臂男说的话——

“原来你喜欢这种腼腆型的乖乖女啊。”

“还行吧。”

林知幼的心微微一沉,那种烦闷难耐的情绪又涌上了她的心头。

她意识到了,无论江野做什么,都能轻而易举地占据她的心情。

不管他和别的女生接触,还是加了别的女生微信,都会让她的心绪繁乱,十分郁卒。

林知幼拉开自己的椅子,坐回书桌前,没有再听沈可儿的话。

思桃见沈可儿比划着手指,绘声绘色地说着江野的事迹。

她乐了下:“你这也太夸张了。”

她感觉沈可儿都快把江野“神化”了!

沈可儿睁着杏眼,一板一眼地说:“一点也不夸张。”

她的嗓音变得格外轻柔:“你们和野哥那么熟,肯定觉得没什么,但对我来说……这不一样。”

她捂了捂自己泛红的脸颊,自顾自地说:“我原以为野哥很高冷,没想到他这么好相处。”

女孩子的世界里,总充斥着许多粉红色的幻想泡沫。

江野只说了一个“好”字,沈可儿都能脑补出无数的画面。

然而林知幼不知道。

她闭了闭眼,心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临近崩掉。

因为江野、因为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爸爸,林知幼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

她的情绪起伏不定,感觉心里就像裂了一道口子,有汹涌的情绪涌动其中,但却宣泄不出,格外难受。

林知幼抬手在自己的眉骨处搭了个棚子,眉间的皱印却始终未散。

思桃侧过头,注意到了一旁始终沉默的林知幼。

她愣怔道:“幼幼,你怎么了?”

林知幼垂着眼睑,双手撑着脑袋,没说话。

思桃皱了下眉,她发现林知幼有些不太对劲。

今天她一整天都没怎么说话,思桃原以为她是训练太累了。谁知她回到宿舍后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别吓我啊。”思桃面露关切。

林知幼的眼眶微微一红。她眼睫低垂,双手遮挡住视线,摇了摇头,没让思桃看见她的神色。

沈可儿见状也走上前,问道:“知幼,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林知幼声音有些瓮瓮的。

思桃的眉梢蹙了起来,朝她凑近说:“那是有谁欺负你了?”她话音一顿,“是不是那个唐青舟,他又来找你麻烦了对不对?!”

“我就说那个小子有问题。你有事别一个人扛着,我们都会帮你!”

思桃着急地拉开林知幼的手。那一刻,她看见林知幼的脸,微微怔住了。

此时林知幼素净白皙的小脸上挂着一丝泪痕,眼睛红红的,像是一只受委屈的小兔子。

林知幼别过脑袋,擦了下脸上的泪珠。她咬咬下唇道:“你们能让我静一静吗?”

思桃看着她伤心疲惫的模样,一时僵在原地,竟不知该怎么做。

林知幼垂下眼睑,将头深深地埋进臂弯里。

思桃望着她纤细娇小的身影,想了一会儿,最终沉默着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声地安慰她。

片刻后。

沈可儿突然发出“啊”的一声尖叫。

思桃原本坐在书桌前和周澄宙聊微信,正琢磨着林知幼为什么不开心,该怎么做才好时,就被她这一声给吓得手微微怔松,手机都差点摔到了地上。

思桃睇了她一眼,问:“你怎么了?”

“野哥说来找我,现在就在楼下!”

沈可儿激动地跺脚,差点把宿舍的地板给踩塌了。

闻声,林知幼的心里咯噔一下。

她默默地抬起眼,只见沈可儿正兴高采烈地翻出衣柜里的衣服,朝思桃说:“你看我穿哪一件下去见他比较好!”

“随便啦。”思桃摆了下手,“你最好快一点,野哥最讨厌等人,你待会儿要是惹怒了他,别怪我没提醒你。”

沈可儿听到她这么说,赶紧放下手里的两条裙子,以最快的速度换下睡衣后,直奔出门。

伴随“砰”地一声,宿舍的门被关上了。

林知幼默了默,半晌她站起身子,走向了宿舍的阳台处。

她倚着阳台边往下望,江野就站在他们这栋宿舍楼下。

街灯昏黄的光虚虚地拢着他的颀长身影,男人眉眼如墨,长身鹤立。

林知幼看见了。

江野伸出长臂,递了一袋东西给沈可儿。

沈可儿接过后,杏眼微垂,露出女儿家的娇羞。

林知幼拧了拧眉,转身走回宿舍。

她看到桌上摆放着一个暖水壶,林知幼鬼使神差地将暖水壶拎起,对思桃说:“我下楼打点水。”

思桃轻“啊”了一声,见她头也不回地踏出宿舍的门,心里生出了几分迷惑。



浓郁的夜色里,月光清寂。

沈可儿站在江野的面前,羞怯地绞着手指,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

“野哥,其实我一直对摩托车很感兴趣,你有空可以教教我吗?”

江野看了眼她这副“风一吹,都不知道能不能站稳”的小身板,眉梢微微蹙了一下,淡漠地吐出声道:“我没空。”

沈可儿的笑意凝固在嘴边,她心想江野事务繁忙,肯定没有空教别人练车。

她张了张嘴,生怕说出让他反感的话,斟酌再三才开了口。

这次她想到了新的措辞——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吧,谢谢你上次玩游戏时帮我当黑骑士。”

“不用,小事而已。”

江野的脸部线条凌厉分明,神色懒散,嗓音清冷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沈可儿赶紧说:“这可不是小事!你这么帮我,我请你去最近新开的一家……”

“我没空。”江野兀自打断了她的话。

沈可儿原本雀跃的眸子里染上了黯淡的光,睫毛都蔫巴巴地耷拉下来。

江野单手抄在裤兜里,朝她说:“你快回去,记得把这袋东西带上。”

“好。”沈可儿艰涩地抿抿唇道,“那我不打扰你了。”

她抬起眼,倏地却发现不远处的角落里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彼时林知幼下了宿舍楼后,就隐在这处角落。

她的手里攥着暖水壶,刚刚偏过头,就和沈可儿的视线猝不及防地在半空中交汇。

林知幼赶紧缩回身子,堪堪避开她的目光。

她的心脏噗通跳了一下。

沈可儿应该……没有看见她吧?

林知幼的心里莫名生出了点儿紧张。

半晌,沈可儿走远了。

林知幼思索着,自己最好停在原地等一等再回宿舍。

她垂着脑袋等待,谁知下一秒,视线所及之处就出现了一双黑色板鞋。

林知幼蓦然抬头,登时撞上了江野那双漆黑凌冽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  我·干啥啥都行,找老婆也是第一名——野神的心情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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