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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哄五十七下


医院的走廊上空荡冷寂, 十分安静。

偶尔有护士推着医用的护理车路过,轮子压过地板,发出骨碌碌的声音。

周围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林知幼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小巧的鼻子轻皱了下,搓了搓冷得有些僵硬的手指。

江野坐在她的身边, 侧头看向她。

他悄悄地伸出手, 将林知幼发凉的指尖圈进自己温热的掌心里。

林知幼微微愣怔,只见他漆黑的眼眸中含着关切的目光。

这一刻, 她看着他,感受着指间的温暖,内心渐渐地平复下来。

半晌,林知幼望向四周。

只见周澄宙正独自一人坐在不远处的角落里, 全程一言不发。

他将头深深地埋进自己的臂弯里,看不清面容。

但他整个人的身影看起来格外孤单, 就像一只奄奄一息、濒临绝望的小兽。

林知幼的细眉微拧, 不由得生出几分担心。

自从思桃入院后, 他们这群人或多或少都流露出了自己的情绪。

担心、悲伤、害怕亦或是焦虑全都表现在每个人的脸上。

唯独周澄宙不同。

他一直缄默地待在一旁, 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的脸色煞白,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

就像一棵干枯的树,执着地立在那里, 只为等待他的甘霖。

片刻后, 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打开了。

周澄宙听到动静, 立刻迅速反应。他站起身子,急匆匆地冲到手术室的门口。

林知幼他们也赶紧围了上去。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从手术室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淡然的表情。

他说:“手术很成功。”

那一刻,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林知幼终于又重新见到思桃。

她双眼闭阖, 安安静静地躺在手术室的转运车上,像是一个沉睡中的公士。

思桃的麻醉药效还没过,几个护士推着她一路来到了所在的病房。

林知幼正想和他们一起走进病房,一道修长的身影就倏地落在她的面前。

是思年。

思年看着林知幼,眼睫低垂,眼睑下泛着淡淡的青圈,满是掩不住的疲惫。

他低声说:“幼幼,你先回去吧,你明天还要比赛。”

林知幼的眉梢微拧,忍不住望向病房内。

“我想看着桃子醒过来再走。”

她的目光坚定,语气里带着点儿倔。

思年深知拗不过她,便轻轻地点点头。

“那你先休息下,养养神。”

“谢谢思年哥哥。”

林知幼突然间觉得有点难过。

思年看起来很疲惫,但他依旧像往常一样,悉心地照顾别人,为他人着想。

他的性子是受到家庭耳濡目染的影响,如沐春风般浸出来的。

思家父母都是很温柔的人,教出来的孩子也都温和良善。

命运不该如此不公,像他们这样的人,应该被这个世界善待。

林知幼吁出一口气,她跟随思年一起走进病房,坐到了思桃的床边。

不一会儿,林知幼看见思桃搭在病床上的手指微微一动。

她的眼里立刻划过一抹亮色。

林知幼倾身上前,看着思桃缓缓地睁开双眼,眸中透着几分迷茫与混沌。

她的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嘴唇干涩,完全没有一丝血色。

林知幼见她的嘴唇动了动,赶紧轻声开口:“你别说话,耗气。”

周围的人全都围了上来,满含关切地注视着思桃。

思桃的目光一一在他们的身上流转,然后轻轻地牵了下嘴角。

她唇边的笑意还未漾开,眉头就蹙了起来。

她的伤口很疼,即便用了镇痛棒,也止不住那一阵阵的疼痛。

林知幼见思桃勉力地弯起嘴角的弧度,她的喉咙不禁一哽。

林知幼朝思桃憋出一个笑容,轻声对她说:“桃子,你最近太累了,身体出了点小问题。我们好好休息,过段时间就好了。”

思桃的嘴唇翕动,嗓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沙哑,缓缓地轻吐出声。

林知幼赶紧倾身凑到她的跟前,听见她的喃喃耳语。

她说:“你不用骗我,其实我都知道的。”

闻声,林知幼的身子一顿,怔怔地看着她。

原来,思桃早就有预感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脏偶尔会有一丝绞痛的感觉。

一开始思桃没怎么留意,但渐渐地,她发现自己时不时就会出现头晕、心悸的症状。

思桃知道自己有心脏病的家族病史,她妈妈就是被这种病夺去了生命。

于是她上网查找,发现心肌病起病缓慢,早期基本上看不出什么症状。

直至病情愈加严重,许多病症才如隐匿的冰山般,逐渐浮出水面。

有时候,思桃感觉心脏泛疼,就一个人躲在厕所里,捂着胸口缓了好半天才出来。

就像今天,她在花样滑冰全国锦标赛开场前,也是突然感觉身体不适,于是便去了一趟卫生间,消失了一阵子。

她将自己的病情隐藏得很好,不被任何人发现异常。

因为她不甘心,她想站上花样滑冰的赛场,挥洒汗水,赢得她的荣耀。

这次比赛,是她离梦想最近的一次,是最好的一次机会。

她拼尽全力去争取、去追逐。

然而,一切就像镜花水月、梦幻泡影,全都消失不见了。

“好可惜啊。”思桃喃喃地说。

她的冠军梦,没了。

有一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簌簌地滑落下来。

林知幼看着思桃泛红的眼眶,忍不住别过视线,将自己的呜咽声极力地咽回嗓子里。

黑夜沉沉,白昼未见。

晚风在窗外尽情地呼啸着,犹如啼血的夜莺在黑暗中肆意嘶鸣,悲怆而哀凉。

一股难以消散的阴霾笼罩着他们,不知何时才会散去。



隔天下午。

滨城星奥体育馆如期举行了本次花样滑冰全国锦标赛的女单自由滑比赛。

林知幼因为思桃生病的事情,心力交瘁,全程发挥不稳。

直到她表演完自己的自由滑节目,走到kc区听到自己的成绩后,林知幼默默地吁出一口气。

这是她比过最漫长的一场比赛,全程十分难熬。

不知过了多久,林知幼站上领奖台,和文冰莹、还有另外一位花滑女单运动员站在一起。

她接过组委会颁发的银牌,接受着众人的鼓掌声,感觉心里依然沉甸甸的。

这次文冰莹在花样滑冰全国锦标赛中发挥得很好,夺得了本次比赛的冠军。

她和林知幼拥抱在一起,接受媒体的拍照与采访。

等到工作全部结束后,林知幼终于迈开脚步,踏出了赛馆。

她神色恹恹,低垂着眼睑,信步朝前走。

半晌,林知幼的视线所及之处就出现了一双纯黑色板鞋。

她蓦然抬头,登时撞上了江野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

他的眼里含着潋滟波光,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林知幼一见到江野,不禁露出有点想哭的表情。

江野眉心一动,伸出双臂将她一把抱住。

他清冽的嗓音里难得带着几分温柔,随风飘进她的耳畔。

“你做得很好了。”

林知幼的心深深振动。

她嗅着江野身上淡淡的罗勒味,感觉整个人都渐渐放松下来。

她发觉只要和江野在一起,她的内心就会感到安宁。

他是她的港湾,是她的岛屿,是她心心念念的归期。



思桃住院的这段时间,林知幼只要有空就会去看她。

这一天,林知幼从鹿鸣巷搭车一路来到市里的第一人民医院。

她拎着手里的保温壶,信步走进思桃的病房。

这两天思桃刚刚排气,正躺在病床上休息。

林知幼迈步走近她,将保温壶放在病床旁的柜子上。

今天林岚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了鲫鱼,煲了两个小时的鲫鱼汤,让林知幼送过来。

林知幼将新鲜的鱼汤倒进碗里,香气氤氲而出,闻起来非常地新鲜可口。

林知幼弯起嘴角道:“桃子,你喝点鱼汤吧。”

她端着碗递到思桃的面前,却见她微微拧起了眉:“我不太想喝。”

思桃刚刚做完手术,浑身乏力,伤口也疼得厉害,实在没有胃口。

林知幼顿了顿道:“你多少喝一点,喝完才能快点恢复。”

思桃抿抿泛白的嘴唇,脸上露出难受的表情,朝她摇摇头。

周澄宙一直坐在思桃的床前,他不忍看她这副样子,微微别开视线道:“算了。她不想喝,就先不喝吧。”

闻言,林知幼讪讪地放下手里的碗。

周澄宙帮思桃掖好被子,然后起身看了眼她的吊液瓶,抬手帮她调了下输液管的速度。

他微微吁出一口气道:“我先出去一下。”

周澄宙说完径直走出病房的门。

思桃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恹恹地咬了下唇。

林知幼看着他俩的举动,面露惑色:“你和澄宙怎么了?”她顿了顿,斟酌着问,“是吵架了吗?”

“要是吵架就好了。”思桃嘟哝,“他现在对我百依百顺,我让他削苹果他就削苹果,我让他读娱乐圈的八卦号新闻他就读,都不太像他了……”

她的声音越讲越低,语气里带着一丝落寞。

事实上,思桃并不希望周澄宙这样对她百依百顺。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格外陌生,仿佛从前的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林知幼伸手握住思桃柔嫩的手,轻声道:“你别想太多,他就是……有点害怕罢了。”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变得格外珍惜。

她想要什么,他就为她做什么。

他想将她捧在手心,但又怕像易碎的琉璃,易散的彩云,一旦没抓牢,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思桃若有所思地望向病房外,旋即将目光重新挪到摆放在柜子上的那碗鲫鱼汤。

她朝林知幼开了口:“幼幼,我想喝汤。”

只有好好地恢复,她才能健健康康的,和他在一起。

林知幼点点头。

她手执汤勺,为思桃喂了一碗鲫鱼汤。

半晌,思年和思爸爸来了。

思年的脸上挂着疲惫的神色,思爸爸这几天的头发也瞬间白了好多。

可当他们进门时,一见到思桃,脸上就都扬起了笑意。

思年走到思桃的床前,问她:“今天怎么样了?”

“就那样呗,能吃能喝能生养!”思桃随口胡诌。

思年微微蹙起了眉,道:“我是问你,你今天感觉身体怎么样,排便了吗?有哪里感觉不太舒服吗?”

思桃撅起小嘴,嘟囔道:“哥,你能不能不要像个医生一样,总是絮絮叨叨的。”

“我怎么就……”思年的话卡在嗓子口,半晌默默地叹了口气,“行,大小姐。那你今天想吃点什么,我们待会儿给你煮好带过来。”

“那我要吃红烧肉!”

“你想得美。”

他俩一来一往地斗嘴,熙熙攘攘的声音随风飘荡在整间病房里。

林知幼的嘴角噙起笑意,她缓步走到病房门口,却见周澄宙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林知幼不禁倾身上前,坐到周澄宙的身边。

周澄宙淡淡地说:“她又在瞎说胡闹了吧。”

“她闹你了?”林知幼问。

周澄宙点点头。

虽然思桃刚刚做完手术没多久,可她这些天,整日里就想着和他抢病房里的电视遥控器,还嫌弃他念她家爱豆裴焰的花边新闻。

她努力地维持着以前的状态,仿佛希望时光能倒流。

那样的话,所有的伤痛就都能痊愈,所有的忧愁就都会消逝。

周澄宙的双手搭在大腿上,目光望向远处一个虚无的点。

他自顾自地说:“你知道吗?桃子以前最怕疼了,她被蚊子叮一下,都能嗷嗷叫半天。”

可是这些天,护士每天都来给她打针。

每次思桃打针时都紧闭双眼,一声也没有吭。

“她虽然没有说,但我知道,她很疼啊。”

周澄宙坐在长椅上,将头深深地埋下,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有晶莹的泪滴顺着他的手指缝隙,缓缓地流了下来。

林知幼的鼻尖酸涩,眼眶也泛起了红。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周澄宙哭。



时间总是催着人往前走,日子一天天地过。

转眼间,思桃就出院了。

因为她做完手术后需要静养,没法再像以前那样去练花滑。

于是思桃申请了休学,她每天都待在家里,百无聊赖地开启自己的“退休”生活。

按照她的原话说,她现在就像在养蘑菇——养她自己这朵闷到快发霉的小蘑菇。

林知幼来思桃家看她时,刚走到她的房间门口,就看见思桃正无聊地倚在飘窗前,自顾自地望着窗外的霓虹夜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知幼抬起手,轻敲了敲她的房门,笑着说:“您的外卖到了!”

她晃了晃手里的袋子,里面装着思桃最喜欢的草莓味牛奶。

思桃的眼睛一亮,朝她唤了声:“幼幼!”

林知幼走向她,笑着问:“你在干嘛呢?”

思桃的嘴角倏地耷拉下来,整个人都蔫巴巴的。

她垂下脑袋,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上的演唱会门票。

思桃攥着那几张演唱会门票,恹恹地说:“今晚裴焰在文化中心开演唱会,我好想去看啊……”

自从思桃生病后,思爸爸就让她好好待在家里静养,尽量不要去人多的地方,更别提演唱会了。

之前思桃专门在网上蹲点,抢到了裴焰的演唱会门票。

她原想约林知幼他们一起去玩,来一场“鹿鸣巷五人帮”的演唱会狂欢夜。

谁曾想,她如今只能在家里“咸鱼躺”,思年今晚还去了医院加班。

她的演唱会计划彻底泡汤了。

有皎洁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清清浅浅地洒落在思桃的苹果脸上,浸着她的眉眼,泛着润莹的光泽。

如今她的身体已经渐渐恢复,但每天都过得很无聊。

思桃觉得再这么下去,她还没被病魔折磨,就先被闷死了。

她攥着手里的演唱会门票,忿忿不平地长叹一声,语气里满是惋惜。

“我的焰焰啊……我的演唱会啊……”

林知幼看着思桃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忍不住轻拍她的手。

她安慰道:“你别不开心,我想想办法。”

“没有办法的。”思桃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脸看尽世间沧桑的模样。

“我爸是肯定不会同意我出门的。上次我一个人偷溜出去买冰糖葫芦吃,被他发现了,遭到他一顿骂,仿佛我吃的不是冰糖葫芦,而是偷吃了别人家的大米!我可太难了……”

彼时客厅里传来了电视机响亮的声音。

思爸爸每天晚上这个时间点,都会固定观看滨城电视台的《今日视线》节目。

思桃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溜出门,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正当她俩陷入沉默时,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骤时响起。

“谁啊?”思桃下意识地问。

“是我。”

清冽低沉的男声从门外传了进来,林知幼的身子一顿。

她听出来了,是江野的声音。

她赶紧倾身上前,打开了房门。

只见江野倚在门口,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拎着几袋水果,里面有香蕉、苹果还有菠萝什么的。

今天姜玉茹回了趟乡下老家,去看江野的姥姥,顺便摘来了许多新鲜水果。

她让江野送些水果来思家,他刚刚进门,思年爸爸就告诉江野,林知幼也在。

于是江野就走到了这儿,敲响了思桃的房门。

“你们要吃水果吗?”他拎起手里的水果袋子,眉眼倦淡泛光。

林知幼默默地想,现在可不是吃水果的时候……

她抬眼望向不远处的客厅,只见思爸爸正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看电视。

林知幼的眸光转了转,忍不住一把拉住江野的胳膊,将他拽进了房间里。

江野的眉心一动,垂下眼睫看了她一眼,气息悠长地呵笑出声。

“你今天怎么这么士动?”

林知幼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他在说些什么。

她蓦地松开江野的手,脸颊微微泛红。

思桃看见他俩互动的模样,“哎呀”了一声:“你俩干嘛呢,能不能好好照顾下病人的感受?”

思桃抿着嘴角的笑,抬手捂着自己的眼睛。

她透过手指的缝隙,悄悄地瞟向林知幼和江野。

林知幼面上飞霞,朝江野嗫嚅道:“我们找你有正经事。”

她将思桃今晚想去看裴焰演唱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江野。

江野眉梢一挑,慢条斯理地说:“所以,你们想让我帮你们偷偷溜出去?”

“差不多。”

江野微微沉吟,默了半晌。

林知幼原以为他觉得有些为难,谁知下一秒,江野淡扯了下唇角:“我有办法。”

林知幼的眸光一亮,随即看见江野的眸中透着几分狡黠的玩味。

他低沉的嗓音跳动进她的耳膜,话锋一转道:“不过,我需要你的配合。”

林知幼愣怔,心想她能做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夫妻档表演即将开播,尽情期待——野神的心情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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