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这几乎就是在告白了。
成素的心似乎漏跳一拍, 手里纸袋渐渐握紧。
她垂眸，小声：“我要上去了。”
叶斯钧从胸腔里溢出一声笑：“好，那你回去早点睡, 我过明天再来找你。”
成素强调一句：“我说了不跟你出去。”
叶斯钧轻声：“嗯, 那我也得来。不然——你再跟别人跑了怎么办？”
成素捏着手里的礼物：“随便你。那你来的话, 就别抽那么多烟了, 免得熏到我。”
明明是担心他。
她有点别扭的模样可爱得要命。
叶斯钧忍不住伸手揉她脑袋一把：“好，我以后都少抽。到家给你发微信？”
这回成素答应了：“嗯。”
毕竟正常人都会担心别人的安危，这也没什么吧。
他像是还有话要说, 她有点不耐烦地把他推出门：“你快点走。”
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成素关上门，拿着手里的纸袋，小跑上楼, 不自觉弯了弯唇。
她低头, 打开纸袋，里头是个白色的桑蚕丝珍珠发带，流苏似的珍珠垂落在其中一侧。
发带柔软又长，轻薄像蝉翼，戴上之后能垂到腰间。
就……还挺好看的。
成素把发带绕在食指上缠了两圈, 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故意送她这个，给她个台阶让她编辫子。
他原来就挺喜欢她小辫子的。
就因为这个, 她这两年刻意不去编辫子。
他心思向来细密，应该是察觉到了。
手机这时震了下, 微信里传来条消息, 是叶斯钧请求加她为好友。
成素：“……”
太阴险了！
怪不得他说到家给她发微信，原来就是想趁机把她加回来。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心机！
成素嘟着嘴，故意晾了他半个小时，才不太情愿地点了通过。
【叶：我到家了。】
【素素：喔。】
【叶：东西喜欢吗？】
【素素：刚去洗澡了, 还没打开。】
【叶：嗯，那开一下？】
成素捏着发带等了几秒，想了想，跑去书房把那本《南城周刊》拿回来，又去杂物房把以前叶斯钧送的那箱东西拿出来，一样样取出来擦干净重新摆好。
这么一折腾将近一个小时过去，她才去回叶斯钧微信。
【素素：打开了，一般吧。】
他秒回。
【叶：哪里一般？】
成素心里有一刹那的触动。
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原来都是她守在手机前，眼巴巴地等着他的消息过来，他向来回消息不快，耽误十几分钟的时候很常见，有时候甚至会隔天才回她。
但现在，他都是秒回。
肯定是守在手机前等她消息的。
成素抱着杂志在床上打了个滚，戳了戳叶斯钧的脸，轻声说：“算你有长进吧。”
叶斯钧发了条语音过来：“你不说哪里一般，我怎么改进？”
他声音像裹着细微的电流，透过手机听筒传出来。
成素嘴角扬起，一手把杂志贴在胸口，一手按着微信回他：“那这需要你自己悟。”
隔天一早，叶斯钧再度上门。
因为时越正不在，他行动相对自由，不会那么拘束。
时渡打着哈欠下楼：“我好容易休个假，还得天天早起应付你。”
叶斯钧笑说：“休假最重要的就是生物钟不能乱。”
时渡轻嗤一声：“怎么着？约了素素出去玩？她还没起呢。”
叶斯钧温声：“没约，让她睡呗。”
成素十点才醒，一睁眼就隐约听到楼下有动静，悄悄推开门，果然听到叶斯钧的声音。
她弯唇笑了下，然后穿着拖鞋洗漱完下楼。
叶斯钧正在跟时渡看篮球，听到动静把头转向她，含笑说：“醒了？”
成素“嗯”一声。
她散着头发，穿着一身粉色的小兔子睡衣，有点别扭地说：“我就是再跟你说一声，我今天不想出去玩。”
叶斯钧点了点头，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温声：“那我在这儿等你，什么时候想出去玩告诉我。”
他就这么等了两个周末。
像是赖在她家似的，跟他们一起吃饭，成素上楼他就跟时渡在楼下聊天，有时候时渡不在他就自己待着。
有次时渡开玩笑：“我还以为，上次你等她的时间就够久了。”
时渡说的是大约两年前吧，他带成素吃饭，她回来洗澡，他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叶斯钧一笑，往楼上瞥了眼：“我也以为。”
那就她能让他这么心甘情愿地等。
时渡扫他一眼，冷嘲热讽：“你好像不太行啊？要不要我帮忙？”
叶斯钧毫不介意：“好啊。”
于是时渡上楼，敲开成素房门，她正躺在床上抱着手机发微信消息。
时渡把门关好，问她：“你这到底是怎么个意思？人每周末都来，这都多久了。”
成素放下手机，有点别扭地说：“那又不是我让他等的。”
时渡看她表情：“你要没那意思我就跟人说一声，让他赶紧滚回去，该干嘛干嘛，少耽误我时间。”
成素有点着急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呀？难道他是来找你的吗？”
她爬起来把他往外推，“你别管了，我心里有数。”
时渡算是明白了，她故意跟这儿磨人呢。
他“啧”一声，“我说你们女人是不是就会这一招？”
他被推出去了。
时渡下楼，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
他原以为已经差不多，没想到成素足足晾了叶斯钧一个月，而且好像完全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叶斯钧倒是淡定，每周末该来还是来。
时渡却有点看不明白了，甚至怀疑成素是不是压根没跟人在一起的想法，他琢磨片刻：“不是，这当初跟陈嘉业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这么费劲啊。”
他跟叶斯钧太熟悉，说话向来放松习惯了，完全没过脑子，一说出口才觉得不对劲，忙去看叶斯钧。
他眼神似乎一沉，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声音平淡道：“那自然——我在她心里，不大一样。”
时渡又“啧”一声，“还挺会给自己找补。”
晚上九点，成素收到叶斯钧发来的微信。
【那我今天先走了。】
最近周末他都这样，早九点到，晚九点离开，跟上班似的雷打不动。
成素没回他。
她给许馨馨打电话汇报最近她跟叶斯钧的近况，毕竟这算他俩唯一的cp粉。
许馨馨听得很激动，问她：“那你打算晾他多久啊？”
成素很计较地说：“当时他晾了我多久呀？起码两三个月吧，还说不会再那么对我，结果后来人就不见了。”
许馨馨弱弱地说：“那不是你让他消失的？”
提起这个成素就来气：“我让他消失他就消失，那我不让他骗我他还不是照样撒谎？反正他上次那么轻易就放弃我了，我怎么知道以后他会不会还这样。”
许馨馨顿了一下，然后说：“其实……小白，你记不记得我们上次去南城，他其实……来看你了的。”
成素一怔：“你说什么？”
许馨馨把事情交待了。
就是在故宫拍照的时候，许馨馨把照片发到朋友圈没几分钟，就收到了叶斯钧的微信，问：【你们来南城了？】
许馨馨说是。
叶斯钧又问她们现在是不是还在故宫。
许馨馨不知道该怎么回，叶斯钧又说：【我就远远地看她一眼，她不会知道，能不能请求你帮个忙？】
字里行间那种卑微又小心翼翼的语气，触动了她。
她就说了她们还在故宫，逛一逛估计就出去了。
叶斯钧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的故宫后门，也不知道人在哪里，只是在她们一直在冷风中站了很久的时候又发来微信问：【是不是不好打车？】
许馨馨说嗯。
【叶斯钧：我让司机送你们，你就说你叫到车了。】
许馨馨说：“当时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直到上了车，才从窗户里看见他。他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马路对面，穿着一件深黑色的大衣，站在风雪里，太可怜了。他应该是把自己的车给我们了，就是不知道他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成素眼眶一湿，脑海里好像浮现出当时那个画面。
很多细节也似乎有了答案。
比如，为什么车上会放那首她喜欢的《月半小夜曲》。
又比如，为什么她们去吃铜火锅时会刚好中奖。
这是不是也算信守承诺，陪她去了故宫。
只是她不知道。
他当初说的都是真心的吗？
是真的想过一直陪在她身边，就这么照顾她。
成素扑到窗边，打开窗帘。
路灯下，车窗外道路上一片空旷，叶斯钧的车早走了，哪里还有半分影子。
许馨馨替他求情：“要不就算了小白，我觉得他当时拒绝你，肯定心里也挺难受的。”
成素低声：“我再想想吧，你把你们的聊天记录发给我吧。”
许馨馨很快发过来聊天记录截图。
成素盯着看了一会儿，眼眶微微有些酸涩。
尤其是看到他打出来“请求你帮个忙”这句时，倍感难过，脑海里不知怎么就浮现出她相亲那天他独自站在滂沱大雨中的场景。
他向来是高高在上，骄傲自信的。
但不止向她低头了，还因为她向她的朋友低头了。
她做的会不会有点过分了？
这时叶斯钧给她发来微信：【我到家了。】
她立刻回复他：【那你记得早点睡。】
稍顿，又补上一句：【最近辛苦了。】
叶斯钧：【不辛苦，都是我心甘情愿。】
周五下班前，成素有点心不在焉地看着手机。
一般他都是这个时候问她要不要出去玩。
假如叶斯钧这周再约她出去的话，她就打算答应了。
一直等到六点都没消息。
成素起身，准备回家，一出门便看到叶斯钧站在公司门口，手里拎了个白色纸袋。
她看着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没多久。”叶斯钧走到她面前，“到你家找你你总不肯出来，你哥在说话也不方便，能不能一起吃个饭？”
成素想了想，“嗯”一声。
叶斯钧像是松了口气，用气音发出声笑：“总算是没再拒绝我了。”
他带她去了家老城区的私房菜，在小巷子深处，尽头亮着一盏旧式的琉璃灯。
这儿是新开的宫廷菜，味道还可以。
大部分时候都是叶斯钧在说话，成素在听，不时应一两声。
她心里还没完全想好，要用什么态度对他，这么一想就有些出神。
叶斯钧问她：“想什么呢？芝麻都沾嘴上了。”
成素回神，连忙去拿桌上纸巾。
叶斯钧却快她一步，抽了张纸巾出来，倾身抬手替她擦掉唇边沾的东西。
他大拇指触碰到她唇边时轻轻一停，看了她几秒，才收回手，哑声说：“好了。”
成素垂睫，喝了口水，视线看向另外一边。
叶斯钧看着她，试探性地问：“不开心？”
成素：“也没什么特别值得开心的事吧。”
叶斯钧：“那是因为跟陈嘉业分手的事不开心？还是因为跟之前的人相亲没成功不开心？”
成素立刻否认：“不是。陈嘉业都出轨了我干嘛因为他不开心，相亲就更没有了，不就吃了两顿饭，都不熟的。”
叶斯钧笑了：“那就是因为我了。”
肯定的语气。
成素小声：“才不是。”
叶斯钧用气音发出声笑，叫来服务员结账。
出了饭店，两人走在细长的小巷子里。
一弯月悬在天边，月华铺在青砖地板上，有一种清冷感。
盛夏的夜里，又潮湿的风吹过。
叶斯钧低头看她：“我们走一走吗？今天晚上还挺凉快的，想不想去汶水桥边”
成素动了动嘴唇，没应声。
叶斯钧低沉的声音：“那我可就当你答应了。”
成素依旧没说话。
这时走出小巷来到街边，恰好有一对情侣打闹跑过来，叶斯钧抬手虚护在成素一侧，怕他们撞到她。
上次这么相处，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成素脑海中闪过之前去南城，他来机场接她，过马路时，他也这么护着她。
两人上车，车子开往汶水大桥方向。
一路上谁都没说话，只有缓缓的音乐声响起，是成素很早前给他的那串歌单。
时光好似忽然回到很久之前的晚上。
她心情不好，他带她出来遛弯，来这里散步。
因为是夏天，桥上散步的人比冬天多一些。
叶斯钧带着她慢慢往前走，在一个人少的地方停下。
他抬手一指：“那里是我家。”
成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对面一排居民楼亮着灯。
他又说：“从我家那边能看到桥上的灯。”
成素手扶着栏杆：“我知道啊。”
叶斯钧闲散地倚在栏杆上，偏头看她：“对，差点忘了，你装修时来看过的。”
他这么说着话，像是极为自然地靠过来，脸离她的也就十公分的距离。
“什么时候再去看看？”
江风吹过，成素不自觉别开脸，把头发往身后拨了拨，没应声。
他却又凑近几分，低声：“小白，有件事，我得向你道歉。”
成素手指渐渐蜷缩起来，搁在栏杆上，心底有预感似的，却偏偏明知故问。
“什么啊？”
周遭仿佛安静一瞬。
等了几秒，叶斯钧似乎很平静地说：“两年前你问我是不是喜欢你，我撒谎了。”
说到“撒谎”二字时，他嗓子似乎发紧，尾音也带着一点颤抖。
成素抬眸望着远处的江面，双眼渐渐模糊。
她声音很低：“我知道啊。”
叶斯钧很小心翼翼地夸她：“嗯，你一直这么聪明，当然知道，是我蠢死了，不该骗你。现在我向你道歉，你能不能——原谅我？”
成素看他。
他视线直勾勾落在她脸上，丝毫没有任何要回避的意味，就像他对她的感情。
成素再度别过脸，心里明明是开心的，嘴上却说：“我也不只是为这个生气。”
叶斯钧松了口气，一笑：“我知道。”
他抬手轻轻扳过她双肩，让她面向他，“你怪我没给我们机会，是不是？”
他原来什么都知道。
成素觉得委屈，偏头不想看他，眼泪止不住似的溢出来。
“别哭。”叶斯钧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巾，抬手替她擦。
成素接过来擦掉眼泪，咬唇问：“你以前不是不带纸巾的吗？”
会不会这两年在别的女人那儿养成这个习惯。
叶斯钧哪能想到她在想这个，照实说：“我今晚上找你聊这个，这不怕你哭提前备着。”
成素“喔”一声，心里舒服了。
叶斯钧接着说：“小白，我当时——是真的不敢跟你在一起。”
终于聊到成素最关心的地方。
她也终于能明明白白地问他：“你怕有一天我伤害你是不是？所以你就毫不犹豫地把我放弃了。”
想到这件事她就伤心，忍不住把埋在心底的猜测全都一股脑儿说出来。
“这么算起来你也不算撒谎，可能本来也没多喜欢我，打发我跟打发别的女人也没什么两样——”
叶斯钧喝道：“胡说什么？”
成素执拗道：“不是吗？你当时打发我的语气，跟那会儿敷衍郁莱的语气简直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一样？”叶斯钧双眼微红，声音颤抖，“小白，我喜欢你喜欢得要命，连碰你一下都觉得是在亵渎你。”
成素心尖一颤。
被他那句直白的“我喜欢你喜欢的要命”震住。
脑海里似乎是空白了一瞬。
叶斯钧眼神像是在乞求：“你可以怪我、怨我，但可不可以，不要怀疑我对你的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二哥：我好喜欢小白 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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