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名玩家除了跟邬席说了怀疑邬家发生的事情和宋嫣有关以外, 还提到了邬兆的后园。自从对方迁走以后，邬席就不太管这个所谓的父亲了，他没想到对方竟然私底下有这样的动作。
直觉告诉他, 邬兆做的事情跟他有关，或许, 也跟宋嫣有关。于是在匆忙赶回去之前, 邬席答应他们会在接下来提供帮助。
说完这句话，他就调转脚步往回走了。脚步与脚步之间跨得比往常大, 隐约透着些慌乱。
等到邬席重新见到宋嫣的时候, 他梳得整齐的头发都已经乱了。
“我……”
“他们说可以帮你摆脱我的控制，你是想要杀了我吗？”
邬席才说出一个字, 就被宋嫣打断了。美人鱼铺在一片金色的柔软里，一副弦弦欲泣的样子。下一刻，大颗大颗的泪水竟然从宋嫣的眼中流了下来, 变成一颗一颗洁白莹润的珍珠。
“邬席, 你要杀了我吗？”
邬席从没有看过宋嫣掉眼泪, 一时心慌到了顶点，他无措地接住了宋嫣流下来的珍珠，说出的话都好像不受控制：“我没有。”
手里一共接下了六颗大小一致的珍珠, 在掌心烫得要命。
宋嫣似乎被安慰住了, 他依赖般抱住邬席：“别杀我好不好？”
有一种无害的小动物本能地想要寻求保护的孱弱, 邬席将掌心的珍珠握得越发紧了起来, 眼神迷离：“好。”
“你爱不爱我呀？”
宋嫣的眼里已经没有难过的情绪，只有更深的蛊惑。
爱这个字仿佛触发到了男人心里的禁制, 令他一下子就从美人鱼的迷幻当中清醒了过来。邬席咬紧了舌尖，克制住快要说出口的那个字。
他不可能会爱宋嫣！不可能！
拼命地说服自己这一点，可邬席又觉得掌心已经被那几颗珍珠烫出了许多伤口。
宋嫣却已经转哭为笑, 不过抱着他也没有松手：“这么快就清醒了啊。”
他刚才果然是用了美人鱼的能力，短暂
的迷惑了一下邬席。
说完这句话，宋嫣忽而又冷下了脸，两人还保持着亲昵的姿势，可美人鱼已是戾气深重：“上次跟我说没有想要反抗我，这次就敢跟他们密谋，真是胆大妄为。”
“这么不听话，是不是忘了之前的惩罚？”
那回宋嫣骗邬席要让别人来教他，将人吓得够呛，在挣扎的时候身上多了许多伤。
邬席被提醒着，显然也想起了那场印象深刻的教训，时至今日，他还能感觉到狼狈和耻辱。
“侯谢两家的事你什么时候能解决？”宋嫣突然问了一个跟当下情况不相干的问题，这又让邬席意识到他只不过是对方手里的工具，高兴了就会拿出来逗逗，不高兴了就拿出来吓吓，他怎么可能会真的为他生气。
“这个月内。”回答的时候带了点情绪，那点失意根本就隐藏不住。
宋嫣挑了挑眉：“怎么，你很失望我没有对你做什么吗？原来家主竟然还是一个受虐狂。”
邬席是邬家的家主，可这还是宋嫣第一回这样称呼他。语气缠绵，在凶戾的气氛里有一点诡异。
他又在羞辱这位可怜的家主了，并且给了他一个意料之中的刑罚。
“放心，我当然不会忘了你。”
说完，宋嫣凑近了邬席，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过后那双漆黑的眼里满是笑意，带着漂亮的光芒：“什么时候解决了他们，你的惩罚就什么时候结束。”
“高兴了吗？”
他是在用哄人的语气跟邬席说的这话，后者只感觉到手里的珍珠已经烫得让他快要握不住了。
等到宋嫣松开了他，邬席重新走出房间摊开手以后才发现，其实珍珠跟宋嫣变成美人鱼的时候一样，是冰凉的。
珍珠没有温度，烫的是他的心。
-
接下来的这个月十分安静，六名玩家发现他们将真相告诉了邬席后并没有离开副本，猜测可能这次的任务就像赵文光说的那样，是要帮邬席摆脱美人鱼的控制，或者是找出后园的秘密，于是在邬席的帮
助下，更加积极地调查了下去。
在这期间，他们住的地方跟第一晚差不多，经常会在半夜发生一些惊悚事件。不过始终没有发生像高寄死亡那晚的事情，由此坐实了他们的推断——只要这栋屋子里不见血，就不会引发亡灵大规模的攻击。
至于赵文光每天晚上都会自己走到七楼这件事，大家后来也都想了一个法子。他们每人睡一段时间，轮流看着对方，一旦发生什么意外，就及时喊醒其他人。
在这样的合作中，几名玩家倒是没有再受什么伤，不过高寄的尸体却诡异地消失了。
而在高寄的尸体消失当晚，化木头一次听到了歌声。他一下子就听出来这是高寄的声线，可对方早就已经死了。
化木感觉一股凉气从心里蔓延了开来，耳边的歌声却越来越响，逐渐影响了他的心神。在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来的时候，化木张了张嘴——
“不要唱！”
这个点刚好是化木在看守赵文光，后者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好像有人在唱歌，睡意一下子就消失了。等睁开眼睛，就看到化木要跟着歌声唱起来，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巴。
赵文光捂得严实，没让化木吐出半点声音，而后他便跟对方一起神情紧张地看着周围。又等了一会儿，歌声停下了，并且很长时间都没有其它动静。
察觉到他们已经安全了，赵文光才松开了捂着的手。
“怎么回事？”化木在赵文光捂住他的时候就清醒了过来，他明明很害怕，可刚才竟然会想要跟着一起唱歌！
“支宣说过，美人鱼一族擅歌，这应该是他们的能力。”利用歌声来迷惑人，让对方跟着自己一起唱。
可这一唱就回不了头，在副本结束以前，你必须都跟着对方一起唱，否则就会像高寄一样。
在对方死后，赵文光跟支宣等人根据化木当日的说法研究了对方的死因。
前几天晚上高寄都有跟着歌声哼了两句，只有最后一天，他因为害怕没有唱。
“歌声
里也许还有幻术，下回再听到，一定要第一时间让自己清醒过来。”
赵文光叮嘱完，又去看了眼其他人，他们这段时间一直是挤在同一间屋子的，最后发现除了他跟化木以外，别的人都没有听到。
“看来是只有醒着的人才能听到，快要天亮了，你先去睡吧，不用再看着我了。”
时间久了以后，六名玩家也摸索出了规律，只要到达一定时间，比如接近天亮的时候，所有的异样都会消失，赵文光那里也就不需要人看着。
“好，这次多谢你。”
“大家都是同伴，谢什么。明天早上等他们都醒来后我们把这件事说一下，也好有个准备。”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就各自睡下了。
这段时间里，六名玩家在邬席的帮助下有了不少收获，不过当他们想要再跟对方说什么时，却发现怎么都见不到人。
会议室里，一群人正在开会，邬席坐在上首。男人穿着西装，衬衣的扣子永远都系到最上面一颗，他的身上有种一丝不苟的禁欲和岁月沉淀的魅力。
而宋嫣就坐在外间，隔着玻璃门直勾勾地看着对方。
公司里的人对宋嫣并不陌生，可真正看过对方的只有少数。今时不同往日，邬席已经成了这家公司的老板，宋嫣在他们心里自然也就是老板娘。
他们现在已经知道宋嫣不是邬席的女朋友，而是男朋友。这些年虽然宋嫣也有来过公司，不过都是直奔邬席的办公室，过后他们老板就亲自将人送下去了，没有几个人看过宋嫣的长相。
因此一场会议的时间，在宋嫣面前走过的人就超过五十多个。这还没有算上那些在暗地里打量的。
没有见过宋嫣的人听说他喜欢穿女装会觉得有些怪异，可真正见过他的人会发现，这样好看的人，无论穿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
公司里一直都在传邬席很宠自己的男朋友，那些见过宋嫣的人想，要是他们有这样一个对象，一定也想要藏在家里宠着，对方要什么都会为他捧过来。
“天啊，老板是从哪里找来的男朋友，怎么这么好看！”
“他今年几岁啊，感觉他比老板小好多。”邬席今年都三十多了，可坐在那里的人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
“不知道，听说两个人几年前就在一起了。”
公司的老员工积极为新员工科普了一番当年邬席不顾邬家反对，强硬地将宋嫣带回家的事迹。他们了解的没有邬家人多，对两个人的相处也仅限于之前几次宋嫣来公司看到的场景。
“他看老板的眼神好温柔啊，私底下一定是个又乖又软的小甜心。”
这位员工肯定地说了一声，或许是声音有点大，让宋嫣听到了。
她正觉得尴尬，就见美人冲自己笑了一下，可不是又乖有软吗。
躲在茶水间偷看宋嫣的人都被这笑容晃得有些脸红，同时又在心里感慨邬席跟宋嫣的感情真好。
啪！邬席手里拿着的签字笔笔尖因为写得太过用力，全部缩进了笔杆里。
他眼带薄怒，将目光从外面收了回来，同时身形绷得越来越厉害。
宋嫣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情绪，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朝着里面招了招手。邬席脸上的怒气一下子就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唇角抿得紧紧的。
外人看了只觉得他们老板果然对宋嫣喜欢得厉害，看到对方冲别人笑都会生气，但一看到宋嫣招手，就又被轻而易举地哄好了。
殊不知他们眼里又甜又美的人看着邬席，眼里是实实在在的恶劣跟挑衅。而那只招起来的手上，正拿着一枚小型的遥控器。
红灯在刚才他看向里面的时候跳到了最大档，而后又重新回到了最低档。
一丝不苟的男人被激得合紧了腿，已经没有了的笔尖依旧在纸上按着。在宋嫣的注视下，他不能露出任何让对方不高兴的表情。
听完了其他人说的方案，轮到邬席发表意见。只是男人说着说着，声音就突然停了一下，然后用不断地咳嗽来掩饰快要冲出喉咙的声音
。
很快，他又调整好了状态，继续说了起来，只是拳头握得紧紧的，背后也被汗水浸湿了。
这就是宋嫣所说的惩罚，已经持续了快半个月。对方从来不会提前跟他打招呼，让人摸不准究竟什么时候会开始，什么时候会结束，是在有意折磨着他。
让他悬着一颗心，等落下去后，又要再悬起一颗心，想着下次会是什么时候开始。
会议持续了两三个小时，邬席是最后一个走出来的，他连头上都冒出了许多汗。
走在前面的人见状，心下不由得沉思起来，难道说今天这个案子还有什么他们没有想到的陷阱或缺憾，要不然他们老板怎么从一开始神情就不对劲？等离开的时候，众人都准备回去再好好看一遍。
宋嫣看到邬席走出来，无辜抬头：“你出来了，我等了你好长时间。”
声音软软的，还含着股甜丝丝的味道，让还没有走远的员工听了都想要再回头看看对方。
邬席低头见他这副模样，那声装够了吗到底是没有问出来。宋嫣在外面待着，可他在会议室里面就没有安生过，档位从小到大，再从大到小，要不是特意选了静音的，恐怕所有人都听到了。
宋嫣的手边还放了一杯咖啡，是他过来这里的时候公司的员工特意泡了送来的，不过咖啡都冷透了，也没见他喝一口。邬席知道这人挑得厉害，这种用来待客的杯子，他怎么会碰。
没有再跟宋嫣掰扯下去，邬席又气又恨地将人拉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最后重新给他倒了一杯水：“办公室没有多余的杯子，这是上次助理给我买的，还没用。”
倒完水，邬席还特意跟宋嫣解释了一句。
“喂我喝。”丝毫不懂见好就收的人坐在沙发上仰了仰头，看过来的眼神都好像变成了细软的钩子，叫人根本就无法拒绝。
等到邬席听话的照做以后，他却又侧开了脸：“我不想喝水了。”
这幅态度简直让人恨得牙痒痒。
邬席
拿宋嫣没办法，将水放在了桌子上，坐下来跟对方汇报着侯谢两家的进度。因为宋嫣恶意的惩罚，让他在这件事情上也加快了步子。
“我今天不是为他们来的。”
准备好的措辞被宋嫣打断了，他由沙发上坐到了邬席的腿上，透着一股缠人腻歪的劲儿。邬席下意识就将人抱住了，指尖触碰到对方腰间的镂空，缩了一下后又重新放了回去。
“我要去逛商场，你陪我去好不好？”
这话一说出来，邬席就知道了宋嫣的意思，对方果然没安好心！
只是还没等他拒绝，宋嫣就已经压着将玩腻了的东西从他身上拿了出来，又换上了一个新的。
邬席被他弄得脸都扭曲了起来，然而两只手被抓得紧紧的。
“宋嫣！”邬席疼得有些抽气，转过脸往后看，“你别欺人太甚！”
对于这样放肆的话，宋嫣只是更加无辜地回望了过去：“欺人太甚？是指这样吗？”
邬席一下子就跌了回去，再也说不出话。
宋嫣却在替他整理好了衣服后覆了上来，贴着他的耳廓：“就算我欺人太甚，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别忘了，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赋予给你的。”
他用甜腻的声音撕开了两人之间血淋淋的真实，邬席的眼里浮现出了一抹痛苦，他侧开了头，躲开了宋嫣更多的温度。
“时间不早了，我们还要逛商场呢。”宋嫣起身，顺便又用手帮邬席把乱掉的头发重新梳到后面，他温凉的指腹贴在他的头皮上，“我对这里也不是很熟，你带路好了。”
沙发上的人没有跟着起身，宋嫣的指腹移到了他的后颈：“怕什么，别人看不到你的。”
美人鱼没有隐形的能力，但宋嫣的卡牌却有。除了特殊卡牌，比如重来一次之外，其余的卡牌在副本当中都是可以无限使用的。
邬席知道别人看不到自己，毕竟宋嫣不是第一次玩这样的把戏，上回是在电影院。幸好当
时人少，而他又不需要挪动，忍忍就过去了。
可商场不一样，人太多了。而且宋嫣既然说要逛，肯定不会停下来。
光是想想，就知道是不行的。
邬席坐在那里，手又不自觉地摸了摸口袋。是上次宋嫣流下来的珍珠眼泪。
这一刹那，邬席觉得自己是疯了，他竟然会将那六颗珍珠包在了那条擅自藏起来的手帕里，还这样随身带着。
他恼怒地收回了手，却下意识看了宋嫣一眼。
美人鱼是海洋的宠儿，他们拥有世上最好看的样貌，拥有世上最动听的声音，他们是神造就的最完美的作品。宋嫣就在这样的美丽中深情款款地望着他，真诚得好似他们只是一对普通情侣。
心脏突然不受控地剧烈跳动起来，有一种早就存在，却被刻意压下去的情愫浮现了出来，在短时间内令邬席答应了宋嫣的话。
直到牵着人走出了公司，男人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被蛊惑着做出了什么事情。但这时候要反悔显然是不可以的。
商场就在公司的对面，用了隐形卡的缘故，外人看不到邬席，只能看见宋嫣在不断地试着衣服。
“好看吗？”试一件衣服，他就要问一声跟他一起进来的人。
到这个时候，宋嫣还是没有动静。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迟迟不落，叫邬席始终保持在紧张当中。
隐形卡能让别人看不见他，可他的声音还是能被听到的。他知道宋嫣想要看到什么，可他不会让对方得逞，更不会在这个人来人往的商场里丢失尊严地发出任何不妥的声音。
“好看。”
两人一边走，一边买了许多东西，宋嫣没打算自己拿，都是填了一个地址让他们回头送过去。
他们越走周围的人越多，在跨上台阶的时候，邬席忽而一阵腿软，差点摔下去。等重新站稳后，眼尾已然快速地红了起来，金色的眼瞳也是将竖非竖。
宋嫣以一种他人不会怀疑的姿势靠近了他：“才刚开始就已经忍不住了吗？嘘，小声
一点，要是被人听到声音就糟糕了。”
他简直坏到了骨子里，伸手看似安抚实则每一下都在挑动人心地拍了拍对方。
商场有好几层，宋嫣不紧不慢地带着人从第一层往上走。前半程邬席走走停停，不停地吸气呼气，两只手握得根本就没有松开来。
后半程他似乎已经到了极限，身体发软，可另一处却呈现出了相反的状态。
“看来已经坚持不住了。”
就连宋嫣的声音听起来都好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邬席浑身打颤，说不出话。恍惚间，他似乎被人拉到了什么地方。
等到两只手臂都撑在一方冰凉的隔板上时，他才稍有清明。外面的声音格外清晰地传进耳朵，有人进来，有人说话，有人洗手。
而宋嫣却在这里对他做着这样的事。
只有他单方面的身不由己，在他出来的时候，耳边又响起了宋嫣的声音：“是不是很早就想这样了？”
明知这一切都是宋嫣的有意欺辱，可邬席却说不出反驳的话，他甚至只感受到了片刻的好过。
但宋嫣已经收回了手，连同按着他手臂的力量也消失了。
实在太难堪了，邬席恨宋嫣，但又只能讨好着他，他回身抱住对方：“回……去。”
见宋嫣无动于衷，邬席又亲了亲人：“求你，回……回去。”
这副低声哀求的模样，狼狈又可怜，但眼里的恨意藏得深深的，像是磨得锋利的刀子，只等待合适的时机就朝凶手亮出来。
宋嫣抬手按住了邬席的眼角，有一瞬间想要将对方的眼睛挖下来。
下一刻，公共洗手间的隔间里就已经没了人。
一回到家，邬席就不再绷着自己，可宋嫣却没有允许他的过分行为，扯着头发将人跟自己拉开了些距离。
“谁让你刚才弄脏了我的手？”
是秋后算账的找茬，邬席已经不行了：“你、你想怎么样？”
他很快就知道宋嫣想要怎么样了，还没有关闭的东西被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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