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相册。”丁壹和秦愿同时开口，眼神对上的瞬间便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现在去学校？”邹何新看着天边的火烧云：“还是明天再说。”
“而且你刚才不是说了，那里有个——”
丁壹和秦愿把附近所有印花小碗都看了一遍，确定底下都写着五年二班惠图南后便莫名说要去学校确认一下。
“不搞清楚今晚我会睡不着，”丁壹语气真诚，“你可以先回去，看相册不用这么多人。”
对于惠图南的脸，她有印象但不多，提到这个名字让她想起来的更多的是脸以外的信息。当时一闪而过，觉得似曾相识但在那个时候一下没想起来的东西。
她需要去确认。
直觉告诉她这个信息非常重要。
邹何新当然知道看相册不用这么多人，但这时候让他自己回去......小区里现在都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也不知道那些一口一个头的小怪物消失没有。
这让他怎么自己回去。
“还是算了，我跟你们一起吧。”邹何新勉强地笑了笑：“反正只是看一眼相册，花不了多少时间。”
小胖子对此并无兴趣，挥手跟他们告别。
分别后，为了节省时间，三人直接跑了起来。
“等等！你们能不能别跑这么快！”
邹何新简直服了！
这姐之前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刚提速就这么快，而且还能越来越快！
那哥跟得非常轻松，而且明显还很有余力。
还好这时离学校并不远，跑个几分钟就到了。
知道毕业相册在哪的丁壹准确地到达位置，拿到相册。
“这里。”
丁壹轻喘着，打开大概的位置往后翻了两页，准确指着一个小女孩——眼睛又圆又大，笑起来有个浅浅的酒窝，刚好盖住眉毛的齐刘海，黑亮浓密的头发扎成两条小麻花辫，彩色的发绳上贴着个跟校服补丁很像卡通角色。
丁壹觉得自己见过这个。
可一下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卡通形象。
由于这是合照，受限于站位，大小等等因素，丁壹看不清这个到底是什么。
下意识用两根手指撑在照片上不停放大，被喘得脸有点白的邹何新提醒了才反应过来：“姐，这是照片，不是手机。”
停止‘放大’的丁壹默默收回手，但她并不觉得尴尬，只要她不觉得尴尬，尴尬就不会存在。
她淡定地指着比米粒还小的发绳和补丁问：“你觉得这是什么。”
“想不起来。”秦愿皱着眉：“感觉见过。”
“是吧，”丁壹哀嚎一声，“我也觉得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看不出来。”邹何新就差把眼睛直接贴上去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更不觉得自己有看到过。
“不过这名字，”邹何新撇了撇嘴，翻到照片后看着对应的这三个字，“图南，图南。图的什么呀，怎么给个小女孩起这样的名字。”
“这名字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丁壹按了按额角：“庄子的《逍遥游》知道吧。”
“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这名字就出自这句话，有志向远大的意思，也有自由的意思。”
“你再看看她的姓，给她起这个名字的人，应该是希望她这辈子都能过得自由自在。”
“好厉害，你怎么知道的。”
“就是，好——”邹何新下意识附和，这才反应过来说这句话的人并非秦愿，清脆稚嫩，只能是个小孩。
偏偏这个时候还刚好转过头，完美地对上了一双红肿的眼睛。
啪——
丁壹反应极快地捂住了邹何新的嘴巴，另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不让他有任何过激行为。
秦愿抬手一勾，将两个人都拉到了自己身侧。
后退两步的丁壹垂眸看着突然出现的小女孩，轻声问：“惠图南？”
满脸是伤的小女孩歪着头，想了想，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生动起来：“嗯，惠图南！”
丁壹皱眉看着跟照片上相似度并不高的小女孩，这张毕业照距今已经五年，她看着跟照片上的年纪差不多，但这头发......
她现在的头发实在是短了些，而且明显是被暴力剪坏的，有好几个切口都参差不齐，而且脸上的伤让她整张脸看上去比照片上的要大一圈。
“你的头发怎么了？”
“他们剪了我的头发，”惠图南难过地垂下头，很快又重新抬起来，双眼发直地看着丁壹，“哦，对了。”
“姐姐，我想起来。”
“他们剪了我的头发，把我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身上到处都好疼，头好晕，湿漉漉的，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耳边有好多小蜜蜂，嗡嗡嗡一直响。”
“他们还抢走了我的机器人，”惠图南机械地诉说着她的经历，“扯着我的头发，用我的机器人打我的头。”
“机器人，我很喜欢机器人。”
“可是他们讨厌我喜欢机器人。”
“为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丁壹突然想到她留在毕业照上的这个卡通形象是什么——蛋糕店柜台上，放在最里面，灰蓝色塑料材质，涂色有些许不均匀，明显是手工制作，非常规的那个机器人。
在第一次走进蛋糕店的时候她就看到过。
还在回忆的惠图南想不明白，瞪着眼睛，歪着头：“为什么不可以喜欢机器人。”
“因为他们是傻——”丁壹顾及到这是个孩子，到嘴的脏话又咽了回去，“他们脑子发育不正常，有毛病。”
“不是你的错，谁都可以喜欢机器人。机器人很酷，喜欢机器人的图南也很酷。”
惠图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图南，”丁壹放开邹何新，慢慢向她靠近，“你记得幸福小区吗？”
“记得，我和妈妈住在那里。”
“那你还记得妈妈长什么样吗？”
“很漂亮！”惠图南提起妈妈，脸上的笑容变得灿烂起来：“很厉害！会做很多好吃的蛋糕，还会给我做机器人！”
果然，能让所有孩子都心甘情愿跟着走的凶手除了小区住户的身份外还必须满足两个条件：能拿出有吸引力的诱饵——甜品，玩具；为人温柔和善不会让孩子产生抗拒警惕心理。
丁壹眸色一沉，脸上的表情越发温柔：“走吧。我们一起回去，你不是说你很想妈妈吗。”
原本笑容还很灿烂的惠图南垮下脸，语气冷漠：“不，我回不去了。”
“姐姐，我已经死了。”
“怎么会呢，”丁壹又往前走了一步，蹲下身，“你看，你现在还能跟我们说话。”
“你只是，”看着她身上的伤，丁壹张了张嘴，脸上的笑容不变，“受伤了。”
“会好的。”
“而且图南很想妈妈不是吗，我们回去见见她。妈妈也一定很想你。”
惠图南往后退了一步，摇摇头，语气悲伤：“我已经死了。”
“妈妈一定很伤心。”
“她还做出了好多的小怪物。”
惠图南呢喃着，突然抬头看着丁壹：“我回不去。”
“你可不可以帮我安慰她，告诉她我一点都不疼。”
“让她不要再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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