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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


面向两个黑衣组织新鲜血液的“考验”, 在日落不久后,一起落下了帷幕。

结果从粗略上看来,算是喜人。

经由正式成员克托尔推荐的新人诸星大,在面试中表现突出, 观察力、行动力及反应力均远超外围成员的标准, 面试结束后, 便顺利得到了“录用”, 开始在底层积攒资历。

而被推荐来进行晋升考察的外围成员安室透, 于测试中同样表现出了过人之处,情报收集能力也得到了验证, 因此在当晚的测试之后, 当即——顺利调职了。

原先他并没有所谓的“编制”, 除开跟着引荐的前辈一起行动外,还要作为最底层的流动人员——换个说法就是作为炮灰小弟,需要随时接受正式成员的调遣。

现在,安室透被调入了高层干部属下的情报组,这个小组原本归属于专管情报的组织二把手rum,但貌似因为某些变动, rum手下的数个情报组遭到清理重组,如今的最高负责人是gin。

安室透这时当然还没有见到gin的资格,他的组长倒是gin还算得力的手下。

安室透是突然调入的新人,还是全情报组唯一没有代号的成员, 本该百分百应该处于食物链最底层……但负责培训并监视他的组长,对他的态度却意外地还算良好。

不是因为安室透是个人才, 更不是因为他长得帅。

而是因为情报组缺人。

相当——相当缺。

“没什么, 只是gin老大的要求比较高, 不合要求的情报人员都清理掉了。”组长轻描淡写地说着, 全然不提来来去去不断“调动”的情报人员是死了,还是死透了。

“别的就不多说了,你能调过来,自然是能力足够的,只要运气够好,得到代号是迟早的事,夹紧尾巴,少说多做,比什么都好。”组长阴恻恻的目光,落在安室透黑得有些阴沉的俊脸上。

“……可惜了,运气好又似乎不太好,你要是直接拿到代号,说不定能进别的组没什么,希望你活得到拿到代号的那一天,呵呵。”

安室透:“……”

这家伙绝对是想说进了现在这个等级更高的小组,说不定死起来也更快吧。

加入组织一个多月,仿佛从上到下,哪里都是这个心狠手辣手段恐怖的gin的传说,至于boss根本查无boss此人这个gin到底是何方神圣!

虽然还没有见过这个在传言中无比危险的干部,但安室透已经敏锐地意识到,黑衣组织的内部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百倍,有多危险自不必言语。

不过,运气好坏和“危险”都不是重点。

安室透如鲠在喉的是——他,竟·然·没·有·通·过·考·验。

是的,之所以只是调职,而非直接破格将他提升为代号成员,全因为他的考验结果并不完美,一点失误在他们眼中,跟失败了没区别。

时间回到当天。

对同时接受考验的当事人双方来说,从中午到晚上的这半天,堪比一场毫无疑问的“灾难”。

赤井秀一在看到安室透的第一眼,就基本确定这个金发青年是他要找的“真考官”,真货与假货区别太大,尤其是真货身上似乎还带着未散开的血腥气息,不外乎明晃晃的提示。

代替黑衣组织来面试新人的“考官”意味着什么,已经无需多言了。

一只利爪沾血的漆黑鹰犬就在面前,赤井秀一只在面上显露出仿若无知的轻松,暗地里却步步警觉,将自己已经足够完美的伪装再砌实了几分。

安室透对赤井秀一的第一印象相差无几,皆是在顷刻间意识到对方均不是善茬,跟真正的新人绝对不在一个水平线,已经见过的血的他已能感觉到,对方身上带着类似黑巷深处的灰暗气息。

一个身手不凡,疑似见过血的男人,主动要求加入肆无忌惮的犯罪组织,这说明什么,也无需多言。

安室透发自内心厌恶这种嗜血的爪牙,可受制于身份,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暴露出内心的想法,万一被不知在何处监视着他们的“评判者”发现,所有的努力将会功亏一篑。

因此,这两个人撞到一起,一个笑容灿烂贴心带路,胡扯着工作岗位光明的未来前景,如亲切平和的邻家小哥,一个沉稳中略带期待,适时表示自己正需要如此完美的工作,如积极求职的普通青年,竟是各自都往壳子上套了几层假皮,在虚假的和谐氛围中互相警惕。

说来也巧。

他们虽然都觉得对方相当可疑,却硬是没从对方身上扒下一丝破绽,莫名其妙中感到这家伙/这个男人果然不好对付,警惕防备再加倍之下,试探的力度也是超级加倍。

于是,试探就很容易出事,何况是两人还互为认为对方不是善茬的卧底,安室透压着火气和厌恶暗暗思索,试探的方式还是不能太保守,能借“面试”的机会让诸星大暴露出破绽,能阻止他加入组织最好,以免为黑衣组织再添一个凶残的恐怖分子。

于是,惨案无法避免地发生了。

半晌精神力消耗过度的明和暗掐过后,不知是从谁那里先炸开了火药……大概是安室透。

总之,安室透和诸星大打了起来。

打着“考验”的名义,当然不可能真打到天昏地暗……所以谁也没打赢。

但诸星大证明了自己的确很能打,成功加入了组织。

安室透作为情报人员的前期工作做得不错,可评判者认为他后面的举动略显冲动虽然也很能打,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行动组大展身手呢,所以干脆把他压一压,去情报组磨炼一番后,再提获得代号的事。

安室透:“……???”

顿时间,他对诸星大的观感更不好了,到底还是让这个世界又多了一个法外狂徒,日后一定要将组织上下一网打尽。

除此之外,安室透还莫名在意,那个从头至尾没露脸的,所谓的评判者。

这种自己坑自己……不对,是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坑的微妙感觉,是怎么回事,甚至有点莫名的似曾相识??

他在与诸星大周旋的间隙,始终没忘记用眼角余光留意四周,寻找评判者的所在。

然而,寻找失败了。

那个神秘的……无声注视着他们的人,从始至终都没有“露面”。

……

事实上。

“神秘的评判者”的确一直在同时接受测验的两人附近,从各个方向,将那两人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以近距离看热闹的形式。

位于商场三楼的西餐厅,装修与氛围都尽显高档,千穆坐在临窗的位置,目光无需多么倾斜,便能看到某两个人从一楼出来的情况,一前一后,领路的那个金毛黑皮,似乎有意把人往偏僻的地方带去。

来自上方的视线太过浅淡,只轻轻一瞥就收回,再机敏的警犬也抓不到这一瞬的变化。

“不跟上去?”坐在千穆对面的女人单手托着腮,没有歪头跟着往下看,只用一半调笑一半认真的语气说,“考核差不多到该出结果的时候了呢。”

“不用看了,结果我已经提前知道了。”千穆摇头,“以我对某人的了解,他们百分百会打起来,没有特意去看围观的必要。”

“唔哼,您真是坏心眼啊,上来就让这两个潜力新人互相试探不过,您这边的小朋友或许会吃亏哦。”

“大概率是平手吧,他们都不会认真出全力,最多不过挨点揍难受个几天。”

“那么,考验结果是?通过?”

“诸星大通过,唔,他可是……必不可少的人才。至于他嘛,呵。”

千穆说着,唇角忽然上翘,恶作剧得逞似的弧度一闪而逝:“不压他一把,那个笨蛋可能会以为自己是集才华与运气于一身的天选之人,一个月拿到代号,三个月晋升干部,半年跟gin平起平坐,一年后就能实现梦想,将boss逮捕归案了。”

“哎呀……说不定要不了一年那么久,在您睁只眼闭只眼的纵容下,半年就足够了。”

千穆收敛笑容,面无表情地斜了贝尔摩德一眼:“我现在就去投案大概更快,顺便还能捎上你。”

贝尔摩德的两根食指交错贴在了嘴唇上,本是妩媚而魅力十足的动作,她的肩膀却很没有诚意地一阵颤,破坏了这一切:“好吧boss,我可再也不敢开玩笑了。”

“……”千穆不知道第多少次叹气,默默移开视线,“别闹。”

“好的,我正以最严肃的态度期待与您共进晚餐。”

需要申明,他们刻意坐在了周围座位皆空的窗边,音量控制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范围内,确保没有外人能窥听,才会这么自然地在公众场合开玩笑。

千穆和贝尔摩德脸上都带着易容,这也便是安室透如何警惕寻觅,都没能找到人的根本原因。

贝尔摩德的易容水平,从她光明正大在警校当了一年副班主任就能看出来。

因为千穆不会那作弊般的缩骨技能,身形并没有怎么改变,而贝尔摩德给他换了一张普通的脸,再用染发剂与美瞳遮盖住标志性的红发红眼,便成了大街上随处可见的亚裔年轻人。

为了不被跟踪的那两人发现,这一路上,千穆和贝尔摩德的易容都调整过几次,每次出现长相都与上一次毫无共同点,衣着打扮自然也换过了。

在大影后炉火纯青的演技带领下,千穆即使频繁切换身份也从未出错,安室透被他们骗过去,一点儿都不奇怪。

千穆如今顶着的易容,是一名长相略显清秀的年轻大学生,黑发黑眼,戴着没有度数的黑框眼镜,一眼看去可以说是毫无特点。

而贝尔摩德给自己的设定是他的姐姐,一个打扮颇为成熟的黑发女性,外貌上有些相似,同样平淡无奇。

这对姐弟已经点完了餐,坐在窗边说说笑笑,不会引来任何人的关注。

“您的演技真的进步了很多,跟一年前的……天差地远呢,我真的很欣慰。”

“打住,不要跟我提一年前——最好立刻把记忆清空。”

“怎么能清空?那可是值得珍藏的回忆哦。”

“……”

千穆又不想搭理贝尔摩德了。

贝尔摩德口中的珍贵回忆,是他后来越回忆里愈发毁尸灭迹冲动的黑历史,他一想到自己当初为了逃避加入主角团的命运,竟另辟蹊径,公然施展了惨不忍睹的演技,甚至还自我感觉良好……

不行,他都多久没有血压不稳了,现在手指甲禁不住抠进掌心里,由心而生覆盖全身的尴尬感却是倔强不退。

boss终于又显露出了一点鲜活的波动,贝尔摩德十分欣慰。

这一年来,boss最大的进步不只是演技。

如果说在进警校认识那些朋友之前,他正常的只有表面那一层欲盖弥彰般的伪装,内里混乱不堪,难以梳理,那么有了朋友之后,他从里到外都有了点灵魂的填充,仿若终于在清水里洗去了顽固的黑色油漆。

现在的红发青年待人处事相当自如,对尖锐物体的应激反应几乎消失,性格也肉眼可见地活泼了——好吧,不止一点点。

但这是好事。

贝尔摩德被千穆叫来帮忙易容时,还喜闻乐见地想着,如果能让这个好不容易解开了浑身重担的青年轻松点,就算要对争先恐后自投罗网的卧底小伙伴视而不见,她也是无所谓的。

毕竟负责抓卧底的是gin,跟她没关系。

卧底们毫不知情努力演戏的样子,还怪可爱的,况且整个组织都是boss的,他请朋友回家做做客怎么了,开心就好。

为了防止眨眼不见,gin就把boss的小伙伴们全崩掉,贝尔摩德还打算稍稍照看一下,别的忙不会帮,保证人活着不死就行。

——没错,是“小伙伴们”。

即使是早对降谷零的梦想有所耳闻的贝尔摩德,发现事实时也免不了愣了愣罢了,是差点没忍住,在千穆面前笑出声。

“我听说,最近还出现了一个厉害的新人,名字叫绿川航,狙击水平挺不错,带他的白兰地正在考虑,过一阵也为他申请代号考核……”

千穆面不改色地拿起了勺子,戳破了布丁表面最完美的焦糖皮:“是吗,不错,来了这么多优秀的人才,gin应该会轻松不少。”

gin会不会轻松不知道,但gin一定不会很高兴。

“……好了,gin很不容易,不情愿也至少正经一点。”

“咦?您竟然开始为gin说话了,真失落,那个狡猾的男人究竟背着我做了什么,才悄无声息地讨好了您呢?”

女人的玩笑话中,耿耿于怀不容忽略,于是千穆决定闭嘴,拒绝在吃饭过程中接贝尔摩德任何一句的话。

他也有一个多月没跟贝尔摩德见面了,这段时间几乎都泡在研究所,与周围的人零交流,几次出门都是戴着面具去跟赤井秀一飙戏。

如今除了脸上覆盖的一层极薄易容,他的心情和反应都属于真实的自己,包括一点点习惯遮掩的微小表情,皆在最熟悉的人面前尽显无疑。

贝尔摩德一笑,在端着托盘的侍应生还在几米开外时,便自然而然地换了话题,让两人完美符合外人眼中的姐弟设定。

这顿饭吃得略久,可能跟两人聊了半晌的天,千穆进食的速度一如既往的缓慢有关。

贝尔摩德没有催促,仿若忘记了时间,静静地等待着。

千穆端起盛满温水的玻璃杯,轻抿一口,杯身角度微旋,似乎隐约映上了正好走进餐厅的几人的身影。

此时进来的四个人,魁梧高大的青年和紧挨着他的娇小女性应该是一对情侣,另外两人稍慢了一步,留起飘逸刘海的青年使劲搭着旁边墨镜青年的背,好似在暗示他要微笑,心头再生气也不能表现出来。

四人刚好被侍应生引到了同样靠窗的位置,与千穆和贝尔摩德隔了两个桌位。

就晚餐而言,现在的时间已经有点晚了,暗中压制住卷毛……不,墨镜青年的靠谱人士轻咳一声,最先不好意思地道:“实在抱歉啊班长,还有娜塔莉小姐,我们要下班的时候突然来了个紧急任务,用最快速度搞定赶过来也是这个点了,这顿饭还是让我和小阵平请吧。”

“说好的我拿了工资就请客,你们还跟我客气。”魁梧青年笑声豪爽,别桌的人也听得见,“你们拆弹组和刑警平时都忙得团团转,能挤出时间,大家一起聚聚就不错了,何况我和娜塔莉也没等多久。”

和他坐在同一侧的美丽女性也温柔道:“终于能与航每次电话都会提到的松田君和萩原君见面,我真的很高兴,感谢大家平时对他的照顾。”

“哈哈别别别,是我们感谢班长的照顾还差不多,娜塔莉小姐没听他说过吗?他这个人有点倒霉,好巧不巧,遇上的都是一群问题同学……”

“没错,尤其是研二这家伙,给班长添了不少麻烦啊。”

“头号大麻烦可不要污蔑我哟!”

“哈哈哈,哈哈哈哈……”

请客的情侣,伊达航和娜塔莉都不禁笑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一桌人来了之后,餐厅内低调平和的静谧都被热腾腾的烟火气赶走不少,还好他们也有注意音量,才没大张旗鼓地扰民。

但其他地方稍微安静了,只隔了两桌的千穆他们,却还能听到些夹杂在说笑声中的低语。

“早知道工作以后必须住单位宿舍,每天晚上必须穿着衣服睡觉,收到行动指令必须立刻起床冲出门……这么不方便,我就再犹豫犹豫了,说真的,好想念警校的宿舍啊。”

“那你回去吧,刚好我的东西快没地方放了。”

“小阵平你就这么对我?唉,你们懂吧,我想念的可不只是宿舍……先吃先吃,哇,好丰富的菜色!班长你这次出血出大了哦。”

“今天可是正式把娜塔莉介绍给你们认识的重要日子,太小气她可就要笑话我了,笑话我提前几个月就念叨着要请五个好兄弟吃饭,居然只打算准备一个月工资,至少两个月才算够……什么的。”

“……”

片刻沉默。

“……嗯,吃得最多的和吃得最少的都不在,还是省了一大笔钱嘛,那三个家伙亏大了,错过了这次别想再有下次。”

“一毕业就人间蒸发的混蛋们,提前商量好了一起消失的吗……这事过不去了,被我逮到他们就完了!”

“小阵平——冷静冷静!”

好似闷雷炸开的一声“砰!”,吸引了无数道错愕惊吓的目光。

“抱歉。”

松田阵平没事人似的收起了拳头,意识到了自己愤怒锤桌行为的不礼貌,只是想起这个不爽了足足两个月的事情,还没发泄完的心情就冷静不了,但再怎么气某些人,也不能让领着女朋友跟大家见面的班长尴尬。

萩原研二叹了口气,思绪有些飘忽,略一停顿才再度开口缓和气氛。

伊达航的心情其实和他们相似,四人仿若无事般说说笑笑,但有三个人都想到了同一件事,难免心不在焉。

还没毕业的时候,伊达航就想将女朋友介绍给小伙伴,免得每说一次自己是有家属的人,那些家伙都要故意露出天塌地陷不可思议的表情。

但很不巧的是,那段时间娜塔莉忙着找工作的事情,他们也正要开始在外实习,始终没能找到机会坐在一起,好好吃一顿饭。

伊达航就说,干脆等毕业以后大家再聚好了,时间定在他拿到两个月工资的那天……好好奢侈一把!就选娜塔莉有点心动,但一直心疼太过昂贵没舍得去的那家餐厅,到时候谁都不许找借口不来当然,不来也行,下次可要请顿更好的饭。

当时松田阵平耍着酷表示未来的事谁说得清楚,到时候再说,而萩原研二开玩笑叫嚷着原来女朋友想吃才是重点,兄弟们的口味只是顺带的吗?

降谷零则是一本正经地说,他会提前少吃一天的饭,饿着肚子也要给班长面子,诸伏景光也是满口答应,约好都会来的,不过如果真的临时有事来不了,能不能自己做饭不请客?

源千穆倒是没说“一定”,只说了一句“尽量”,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既然说了尽量会来,那么只要有机会,他必然会赴约。

结果真到了说好的这一天。

“搞什么啊,答应得信誓旦旦的家伙,一个都没有出现。”

“喂喂我说,降谷零那家伙不会真的为梦想献身去了吧,还有诸伏景光,正义感爆棚的笨蛋……我最难以理解的就是你了,源千穆,前面两个笨蛋就算了……你也跟着凑什么热闹?”

松田阵平自语着,念完一圈后,宛如泄愤地重重啧了一声。

花掉了班长两个月工资的美味佳肴晾了半晌,一时却没有人动筷,气氛不由得隐隐压抑。

娜塔莉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心知男友和他的朋友们不是在气愤毁约,而是朋友两月来的音讯全无,让他们实在难以心安。

那三个人不是会突然不告而别的人,他们或多或少都猜的到,只能是必要的理由,他们才不得不斩断与家人好友的联系。

隐藏便代表着危险,最糟糕的情况,不外乎朋友早早死在了世界上的某个角落,他们还一无所知,等待着不知何时才有回复的短讯。

零那死不服输的性子怎么能让人放心得下,而景虽然没有那么冲动,但万一遇到了意外,千穆……

千穆本来就是最不可能出现在秘密行动中的人好吗?!

第三个人选换成伊达航都没那么离谱,结果是堪称无情的风险规避机器的他???

顿时间更担心了好吗,混蛋!

“三个混蛋!”

到底是没忍住骂了出来。

不止松田阵平,萩原研二和伊达航都做出了同样恶狠狠的口型。

“……”

不远处,混蛋之一垂落的眼睫微颤,却又像是毫无反应,细长的小勺在他的操控下,漫不经心地在布丁杯里打转画圈。

还是之前那份布丁,但千穆不知为何,只是捏着小勺,一口都没有往口中送。

嫩黄色的布丁已经在他看似规律平缓的搅动下,支离破碎又与融化的焦糖一混,黏糊糊又稀散的模样,有些不忍直视。

贝尔摩德看了惨遭摧残的布丁一眼,残留在唇角的安然无声收敛,变成了略显严肃的弧度。

但千穆自己不说,她也不问。

他们仿佛仍在安静地等待,等待着一声宣告的尘埃落地。

“……没关系的。”后方,娜塔莉用轻柔的嗓音说着,“下次人齐了,再来这里见面吧。不是说,今天有事没来的人要请客?到时候至少能蹭到一顿大餐啦,我很期待哦。”

她一开口,表情不由自主沉重下来的男人们回过神,很是配合地笑道:“没问题!不过,零和景就算了,这里面有个家伙特别有钱,让他在这里请客实在是太便宜他了,换地方,必须换!”

“就是说啊,我们的鸽子哪里是这么好放的,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真当我们脾气好……呃?阵平,怎么了,那边有什么吗?”

伊达航话音方落,便下意识扭头,顺着松田阵平的目光看了过去,萩原研二也注意到,疑惑地扬了扬头,视线落到正前方,看到了差点要被伊达航挡住的某道身影。

三个人不约而同顿了顿。

千穆感受到了几道针扎似的火热视线,毫不留情地刺进了他的后背,刹那间,竟有要把他从伪装里徒手挖出来的凶狠架势。

他搅动布丁的右手悬在半空中,旁听到现在始终漠然的表情似是忘了及时修补,倏然间,漏出了完全不在计划内的一丝“错愣”。

千穆现在的心情大约是震惊,然后有点莫名坐不住的慌:

开什么玩笑,他故意在那两个眼睛贼亮的卧底面前晃了几圈,都没把他认出来,到这里,他隔了几米远坐着,甚至只露了半个背影,这几个人就把他认出来了?

——降谷零?赤井秀一?你们到底行不行?!

——不是,应该说餐厅里的这三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行了???

有人没有犹豫,椅子被起身的动作带得向后推移,摩擦出了些许刺耳的杂音。

但这个人也像是没注意到,于是自顾自大步走来,牢牢的目标让他的抓捕路线绝不偏移。

探究的目光中不乏怀疑,但又因为耗费一年时间锻炼出来的——千穆认定根本不科学也不讲理的直觉看来,这个人压根没有多想。

他只知道,不能错过这次机会,必须走过来,伸手,抓住——

千穆及时按住立刻起身走人的冲动。

慌只是一瞬间,他到底没忘记自己还顶着易容,身后的警犬最多只是看出他的背影有点眼熟,其余发色瞳色和长相都对不上——总不可能真的一把掀开盖在他脸上的假皮,当场怒斥源千穆你是不是欠揍了。

没错,慌什么,拿出杀人魔也无法看破的演技。

千穆右肩微沉,有人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抓了上来,没有立刻挪开的打算。

而他适时偏头,带上刻度精密到毫米的狐疑表情,抬眼看上那人:“嗯,怎么……”

话音突兀一顿。

卷毛那张眉毛紧锁、摘掉墨镜的双眼直刺人心的臭脸,已不容回避地映入了眼帘。

松田阵平抓着他的一边肩膀还不够,另一只手也掌锢了一边,强行把他上半身扭过来,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个遍。

千穆预先想好的台词居然噎在了口边:“……”

松田阵平并不觉得现在的气氛异常尴尬。

他大抵还在疑惑,这个晃眼看着觉得背影和源千穆一模一样,就是发色对不上的家伙,怎么走近以后再看,一模一样又变成了哪里都不像?

不对劲,肯定有问题。

松田阵平心想。

所以他以混混头子勒索路人的姿态俯视半晌,突然用千穆竟没反应过来的速度,掐了千穆的脸一把。

掐的时候,还一幅疑惑不解的样子:“嗯?”

千穆:“…………”

如果眼神能杀人,胆大包天的卷毛此时已经凉了八百回——开玩笑的,经历了警校长达一年的磋磨,千穆早就成长了,这点小事,还不足以让他破功暴露。

质量优良,紧紧贴合的假脸皮没有那么容易被发现更何况松田阵平从未接触过类似的易容道具,千穆按下心理波动,顺势伸手捂住被掐过的部位,遮住面上没有留下红痕的那一丝破绽。

“……请问,有什么事吗?”

他扮演起一个努力克制怒火的无辜路人,捂住被掐的脸颊,皮笑肉不笑。

松田阵平还没来得及说话,伊达航和萩原研二已经惊悚地扑了上来,一左一右抓住松田阵平,把他硬拽了回去:“抱歉抱歉!小哥你的背影有点像我们一个朋友,我这个朋友眼神不好误会了,你看他还爱戴墨镜,眼神真的不好!不好意思啊!”

千穆:“没关系,理解。”

果然主角团的日常就是鸡飞狗跳,哪怕少了两个人也一样,真是——让人不得不防!

勉强坐了回去的松田阵平仍旧觉得哪里不对,过去搜索消失在食堂/澡堂/宿舍/小路边的源千穆时,他的直觉准确率高达80,何况刚刚那个黑毛的脸,越看越觉得不协调,那吃个饭磨叽到不行的习惯不也一模一样?

“你是金毛巡回犬吗,不要把瞎碰运气当做是直觉啊!而且那位小哥……吃饭明显比千穆还磨叽,我回去就发邮件告诉他,他棋逢对手了。”

千穆:“……”

他什么也不想解释,也听不下去了,匆匆结账走人。

坐到贝尔摩德的车上时,千穆还在面无表情地发誓,他一年内都不想再见这群人。

“实在很想念的话,用克托尔的身份跟他们见面,也是没问题的吧?跟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不同,您的这个身份是可以出现在阳光下的。”

“……”

用演技维持住常态的伪装,无声地龟裂破碎。

千穆迟迟没有回应。

他的视线几乎是本能地想要移向窗外,仿佛想要抓住那些明知道实际存在着,甚至就在道路边,却仍旧飞逝闪过无法捕获的虚影。

因为他独自坐在驶向终点的车上,窗外风景再是美好,也与他无关。

他只想抓住自己能牢牢抓稳的东西。

比如自己宝贵的、绝不愿再丢弃的生命。

那是他艰难守护的火种,火焰岌岌可危,必须用双手罩着,身体蜷缩着来呵护才行。

他太害怕在无尽的雪夜中冻死,所以哪怕手掌会烫伤,身体会僵硬,身边堆满了冻死的同行者的尸体,也不放手,不去张望周围——

可他什么时候拥有的同行者?

他不是白芒雪地间,其实早就被厚雪埋没的唯一一具尸体吗?

贝尔摩德以为他隐藏身份坐在餐厅中,是在用另一种方式践行与伊达航等人的约定。

并不是。千穆的想法比这更复杂。

——从很久以前,他就知道,除了降谷零。

萩原研二,诸伏景光,松田阵平,伊达航。

剧本早早地告诉了他,他们的结局。

千穆最初不以为然,因为他自认不会与主角团牵扯太多,他只在意自己的生命。

哪怕后来,他还是没能制止住,真的跟这群人同进同出笑笑闹闹了一年——

他原本觉得,自己还是这么想的。

谁生谁死,与他无关。他毕业后选择卧底迅速消失,用最正当的理由切断与那些人的联系,不去关注他们,平时也刻意控制自己不去回忆,逗弄有意思的人,格外活跃地为自己寻找乐趣……

没什么好回忆的,很快都会结束。千穆对自己说。

但他似乎想错了。

回忆总是会抓住各种时机冒出来,宛如自顾自拥挤在他脑中播放的闹剧。

千穆难以入睡,只觉得耳边吵闹极了,从死寂中肆虐开来的喧哗,仿佛让他重新触碰到了那久久不得解脱的躁狂。

明天是十一月七日。

是萩原研二的死期。

所以,他提前一日穿上黑衣,去见抓不住的“虚影”最后一面。

——本该是这样才对。

“……”

“环抱住唯一的火种取暖的人,为什么会有一瞬间,想要松手呢。”

千穆看着窗外,眼神晦暗,像是在遥望从自己脚下蔓延至天地的冰原。

扎根血肉的“种子”又一次破土而出。

这一次,他没能来得及将它们修剪。

“为什么呢……”

驾车的金发女人沉吟了片刻。

“或许是因为,他的身边,不再只有他自己了。”

“他得到了另一种温暖。”

他舍不得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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