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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悟道


谭叶清看着那个托举着巨石破庙的老头,在村庄前面的山峰中健步如飞,脚尖只是轻轻点击地板,然后身体便可以腾空而起,而且手中的巨石破庙总是稳稳当当的,甚至连一丝颤抖都没有,山林中的鸟兽都在老乞丐身边掠过,老乞丐的步伐之轻甚至都没有惊动到那些山林间的鸟兽。托举着巨石破庙的老乞丐在一只飞鸟从它的身旁经过的时候忽然一跃而起,一脚踩在飞鸟的背上,然后向着更高处一跃,最后居然在谭叶清的眼前从山峰处翻过去了。

  谭叶清微微张大嘴巴有些惊愕的看着那个老人的身影,他刚才居然天真的以为自己只需要随便跑几步就可以追上老人,在看到老乞丐从山头翻过去的时候谭叶清才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这样一个能够将巨石破庙如此轻易便举起来并且健步如飞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是一个普通人,可能跟院长一样也是一个活了很久的老人,只是刚才老乞丐疯疯癫癫的话语和行为让谭叶清对于这种修行了多年的强者的印象有了一点改观,他本来以为强者应该都是像院长那样不苟言笑,偶尔在松子姐面前才有些笑容的沉稳之人,但是今天谭叶清看到这这个古怪的老人才知晓其实修士中多数都是这种性格古怪之人,毕竟大家都是在这修行之路上摸爬滚打,与环境争斗,与同为修士的人类争斗,还要与妖兽恶魔争斗,更是一直在与自己作斗争,这样的压力之下活了那么久,不是心思极其剔透之人便是言行举止都是异于常人的古怪之人,而那位老乞丐很明显是属于后者。谭叶清的身形在原地一闪而逝,转眼之间也来到了山巅之上,这点高度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困难的难以企及的高度,相反对于他来说要想一下子来到这样的山巅也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这是在他周身没有任何限制的情况下,谭叶清一想到刚才那巨石破庙的恐怖重量,自己甚至连移动都不能移动,而那个老乞丐居然可以将其高举过头顶并且老去自如,翻山如履平地,脚踏鸟兽如同踩在湖泊之上,更是在行进的过程中没有一丝气息的不稳定,一直将自己的气息保持在一个居中的水平,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让那些鸟兽都难以觉察老乞丐的气息经过,从而也就根本不会被其惊吓到。

  谭叶清立于山巅的一棵松树之上,果然等到他来到这处山巅之上的时候哪里还有老乞丐的踪迹。但是谭叶清不会就此将此放过此等强者的行踪,一道巨大的波动从谭叶清的身体中扩散而出,谭叶清的眼神似乎直接开裂,一道眼神的注视在空中直接分为了两道光芒,而后再将那些空中散落的痕迹全部捕捉到光芒之中。待到谭叶清细细分析那些气息的主人之后,他的眼睛忽然睁开,神莹内敛,全部的光华又全部回到了谭叶清的眼睛之中。他的瞳孔微微颤动,他居然是没有从那些经过山头的所有气息之中找到老乞丐的气息,这也意味着如果老乞丐没有使用什么秘法来隐藏自己的气息的话,刚才他那样托举巨石破庙,那样的健步如飞、翻山越岭,根本就没有使用一丝的气,而是全部凭借自身对气力和气血的应用。而且更糟的是如果他真的没有一丝气息外泄的话,谭叶清此刻就彻底失去了老乞丐的踪迹。这茫茫群山,他又不擅长追踪破法,若是想在这些前方的所有地方中找到老乞丐的话,与大海捞针无异。谭叶清的战斗实力是很强,但是要想让他来找人可真的难为他了。

  谭叶清冷冷地看着远处的连绵群山,有些懊悔自己的自大,如果他从一开始就使出自己的全部实力对待这件事情也许结果就不会是这样了,他一定可以跟得上老人的步伐,而后甚至还可以有机会从他的手中得到那座破庙巨石,后面的事情谁说得准呢?也许谭叶清还可以为修道院招揽一位气血力量庞大的人类强者,若是老乞丐能够恢复正常人的神智的话,他将会是恶魔和人类的战场上一位得力的战将。谭叶清用脚重重踏了一下脚下的参天巨树,这棵树龄可能足有百年之久的松树树干猛烈震颤了一下,而后谭叶清的脚部力量透过树干传导到地面上,在树干身下的土地表面震出了一道道裂缝。刚才那些本来都有可能实现,但是现在却因为谭叶清的自大和散漫全部失去了,这怎么能让谭叶清不懊恼,平时他自诩对敌认真,绝对不会放过任何取胜的机会,认为自己在什么时候都可以做到全力以赴,而且绝对不会因为对手的外貌和行为举止而轻易动摇自己战斗的信心和坚韧的内心。但是今天这位老者不仅让他知道了什么叫做狮子搏兔亦全力以赴,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谭叶清冷哼了一声之后身形在松树上方扭曲,最后消失在了山巅。

  再出现之时谭叶清已经回到了那处刚才自己和杜怨战斗并且陷入记忆幻境的地方,也就是那处村庄前面的田野之中。谭叶清来到了那处巨石破庙本来所处的草地之上,这次他再踏入这片青草地的时候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不适,别说眩晕感了,就连稍微迷糊的感觉都没有。谭叶清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刚才之所以会陷入记忆幻境和无端联想都是因为巨石破庙的缘故,是它们导致了自己的迷失以及脑袋中强行被塞入了一些事情,其中有谭叶清亲身经历的,也有跟谭叶清似乎没有半点关系的,总之在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之后,谭叶清的心态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他原本以为院长只是在荒郊野外将自己捡了回来,而且他当初醒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了,院长和松子姐姐告诉谭叶清他是在郊外被野兽给袭击了,受了重伤,是院长看到之后将其救了回来。那时候的谭叶清脑袋中几乎没有任何记忆,所以徐傲河说什么他就相信什么,然后他便留在了修道院中修行,跟随着一位老人修行古武术和法术。谭叶清很快便展现出了惊人的修炼天赋并且很快在众多年轻一辈中脱颖而出,成为了修道院中的天之骄子。从那以后谭叶清觉得自己便有些迷失了,虽然他觉得自己依旧是当初那个谭叶清,但是谭叶清在这次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对于他自己的人生也有了一些看法和思想上的改观了,他曾经一度以为自己是一个天之骄子,自己的修行速度是天生而来的,甚至连他自己都忘记了那些自己苦心修行 的每一个日夜,自己也曾经疯狂修炼到昏厥,而每次谭叶清从昏迷中再次苏醒的时候,他总是会问自己,这么努力地修行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在知道了妖兽和恶魔的存在之后,一度怀疑自己可能跟这些妖族和魔族的东西有着血海深仇,也许自己的父母就是被它们杀死的,自己之前的记忆全部丧失正是因为自己的大脑不愿意再记住这样痛苦的回忆,为了保护谭叶清而选择了将那些记忆封存。谭叶清也曾经去询问徐傲河关于自己身世的问题,但是徐傲河总是说等时机到了他就会自己知道的。于是谭叶清等啊等,直到院长都失踪了谭叶清还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今天来到这里之前,谭叶清本来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铲除恶魔的任务,但是没想到自己会无意间得知了自己的身世。这个时候的谭叶清才意识到自己之前那么刻苦修炼的原因是为了使自己更加强大,因为自己小时候受尽了欺凌和虐待,谭叶清的内心深处那个小孩在怒吼,自己将永远不会被人如此鞭打,自己将永远不会再被人虐待,而实现这些事情的根本就是谭叶清自身的实力变得强大,只有他变得比任何人都要强大才不会受人虐待和遭受压迫,这个信念一直在谭叶清不知情的情况下促使他变得更加强大,勉励着他在修行之路上越走越远。

  如今谭叶清又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和战斗的理由中醒悟过来,自己不过是这元灭众多强者中最微不足道的那一个罢了,任何一个在村落中遇到的老人都比自己强大得多得多,轻而易举地便做到了自己可能穷极一生去修行都达不到的事情,达到了他难以企及的高度。而且自己还放过了继续学习这样手段的机会,就是因为自己的自大和懒散。

  谭叶清从弯腰查看草地中起身,缓缓地走到了草地的中央,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大口地呼吸着,似乎在感受着这周遭的一切,他想要探寻到这片土地的秘密,他也想要变得更强,他想要知道为什么那位老乞丐可以将那座巨石破庙如此轻易地举起并且还能奔跑,他想要知道为什么巨石破庙在这片草地上的时候没有将这些柔弱至极的小草压扁,他想要知道这些种种奇异背后的根本原因。谭叶清将手臂完全张开,而后向上微微举起,似乎想要从天上接受一点什么内容,但是结果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他根本没有得到任何赐予,也没有在这样张一张手臂之后得知任何秘密。

  又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谭叶清才将眼睛缓缓睁开,他不自觉低头查看自己脚下的草地,与巨石破庙不同的是自己踩上来之后便将这些杂草压弯了,甚至让它们倒伏在了地上,而且谭叶清尝试着将脚抬起来,那些杂草并没有就此复苏过来,反而还是保持着倒伏在地的状态。谭叶清微微苦笑了一下,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啊,明知道这样做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为什么还要去尝试呢?自己又不是巨石破庙,也没有它那样的神通或者是老乞丐那样的手段,可以行云流水地经过一处地方而不留下任何痕迹。他只是一位普通修士罢了。谭叶清终于将手臂放下,眼神也愈发清凉起来,他蹲下去用手将那些杂草都轻轻地扶起来,使它们尽量恢复到原来那样充满生机的状态。谭叶清的身体缓缓悬浮起来,这是他将自身的气灌注在自己的脚下,使自己宛如踩在某个看不到的虚空台阶之上,这样在他打理那一处的杂草之时就不会继续踩到另外一些杂草了。

  在将那些被它踩得倒伏在地的杂草扶正的过程中,谭叶清的手忽然停在了半空中,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他看着这些无辜的小草,意识到他刚才差点走火入魔了,甚至已经造成了某种不好的结果。他来到这片草地上,想要探寻曾经位于这里的巨石破庙的秘密,但是却无意间陷入了某种魔障,他刚才不断地询问自己的内心,得到了大量的欲望和诉求,却没有任何东西与之相对,将其抵消,自己明明是要将自己代入巨石破庙的角色来感受这片草地,但是自己却在踏上这片草地的时候就陷入了某种魔道之中。他没有和那座巨石破庙一般做到了不取一毫,反而是做到了不拔一毛,自己将这片草地踩踏地不成样子,在无意间已经伤害到了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杂草。虽然这些杂草在谭叶清的眼中只是弱小的植物,甚至连生物都算不上,但是如果真的这样想的话,那与那些妖兽恶魔甚至是存在于人类之中的魔头又有何异呢?在它们的眼中,那些能够被它们肆意屠杀的人类和弱小生物也只是类似于这些杂草一样罢了,连反抗的权利都没有,只要自己的实力高于他们,就可以将其肆意地屠杀虐待而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刚才的谭叶清对于这些小草也正是差不多的想法,虽然他明面上没有显现出来,但是他的潜意识中已经将这些小草视为了没有生命的死物,只要自己可以站在草地上得道,就算死去再多的小草都是值得的。正是因为这样的内心深处想法,自己的脑中才会出现那些欲望和无谓的苦恼,没有得到秘密和手段的苦恼,实力没有强大到那些人类顶尖修士的程度的苦恼,开始自怨自艾,然后再开始怨天尤人,开始怨恨这天地的不公和自己与其他人的天赋差距。到了那个时候谭叶清的思想便很难再扭转过来了。而谭叶清刚才睁开了眼睛,是他扫除自身邪障的第一步,也是他体内正面的意识觉醒的第一步;他低下头来是第二步,因为他没有始终高傲地仰着自己的头,而是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的脚下;他蹲下身去将那些杂草扶正则是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他体内正义和善良的一面彻底觉醒,心中的正道压制住了内心深处的邪念,最终将那些小草扶正,也就是相当于将自己刚才犯下的错误挽回了一点点。这三个阶段虽然持续的时间不长,但是都对谭叶清的内心磨练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虽然他已经修炼了接近五十年,但是这在修士的寿命之中,只能算是一个年轻人罢了。

  谭叶清的身体悬浮在空中,脚下的虚空台阶微微颤动,原来是肉眼不可见的,现在居然在空气中显现出一些细小的轮廓来。这表明此刻谭叶清的心境波动十分巨大,他周身的气也随着他心境的起伏而变化着。谭叶清看着那些被自己扶起来的小草在空中支撑了没几下然后便再次倒伏下去,谭叶清从自己的手中散发出白色的气息,一部分进入了那些小草的体内,一部分环绕在每株小草的周围,将其托扶住。就在谭叶清以为小草们可以就此保持住这个状态的时候,那些被谭叶清注入了大量气息的小草再次倒伏下去,完全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谭叶清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忽然慌了神,在他之前漫长的修行生涯之中,谭叶清很少有出手的机会,只有最近这段时间才有出手对敌的机会,以前的那些修行生涯他都是跟自己的同伴练习,跟自己练习,就这样逐步提高着自己的实力。他扪心自问自己在生命的前半阶段从未伤及无辜,跟那些恶魔战斗的时候也是在荒芜的虚无之地,那里没有任何植物或者动物,即使有一些古怪的生物也是狂暴凶恶的,谭叶清击杀过很多这样的,自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但是如今他为了探求自己的欲望而让这些小草倒伏,甚至可能就此失去生命再也无法挺拔起来。若是平时也就算了,但是今日的谭叶清犯了太多错误,他无法再容忍自己对着这些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而失去了生命的小草痛下杀手。踩踏杂草,将其踩得倒伏甚至是踩死都是普通人类们司空见惯的事情,本来的谭叶清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在今天这样的大环境之下,他觉得自己犯下了一个错误,自己将这些小草的生命残忍剥夺,然后再试着将其拯救,但是毁去一个甚至是多个实力和生命层次差距巨大的生命都是容易的,但是想要将它们拯救回来却是如此地艰难。寻常的人类受伤,谭叶清若是像刚才那般注入了那么多他自身的气,再结合那个人自身的恢复能力,即使缓慢也可以恢复过来,但是这是小草,是任何人毁灭之后都不会去在意的小草,是与谭叶清这种强大的修士差距如同天上圣堂和地下九幽的差距这般巨大,谭叶清散发了一点威压无意间将其毁灭,但是却要用好几倍甚至是几十倍的努力才可以将其挽救回来。

  这种事件对于任何修士来说都是一个难题,但是谁又会去在意一株小草甚至是一整片草地的死活呢?谁又会去为了普通植物的生死去努力修炼呢?谁又会去为了那些有可能被自己抹杀而再也救不回来的杂草去努力磨练自己的治疗能力呢?没有人会这么做的,没有一个人修炼是为了这些微不足道的杂草,所以谭叶清这次在将它们的生命随意抹杀之后心中才会出现如此奇异的感觉,他说不出是什么促使着自己将那些小草抹杀又是什么在背后推着他的手去将那些小草再次扶起来,兴许是某种欲望,兴许是内心深处的善良正义,但是它们都是善于隐藏的,在邪念涌动的时候欲望占据了上风,善良和正义全都隐藏了起来,对欲望不闻不问,也不去阻止。在面对那些弱小的时候,善良和正义,内心的正道便再次显现出来,占据了控制谭叶清行为举止的上风。

  但是谭叶清的内心之中却始终还有这一道声音在提醒谭叶清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初心,自己当初是为了什么而修炼,是否是为了那些深不见底的欲望,还是为了自身的强大不再受别人欺负?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修行难道就是为了成为心中贪婪和欲望的奴隶吗?不,绝对不是!谭叶清内心的初心只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更加清净自在,曾经的他只为了自己修行,希望通过实力的增强而让自己过上更好的生活,可以在这一生中的多数时间享受更加快意自在的人生;中期的他,思想经受了修道院中环境的熏陶,长辈和老师的谆谆教导使他明白了他们修士的修行不止是为了自身,而是在让自己过上更好的生活之后还可以再分出一部分心力来帮助那些弱小的同胞,让他们在妖兽和恶魔的侵扰下也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简单生活,正是由于他们人类多少个纪元以来都有这样为了其他同胞而奋不顾身的修士去抵御外敌的入侵,才能使得人类的血脉繁衍至今没有断绝。正是由于那些修士都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贡献出了自己的一份心力,去庇护那些应该庇护的同胞手足,才使得他们人族可以在先天优势弱于其他种族的情况下隐隐约约成为这元灭的领军族群,其他虎视眈眈、想要吞噬人类的种族都在那些人族修士的压力之下继续蛰伏,不敢太过放肆地与人族继续开战。接受了这样的思想引导,使得曾经很长一段时间谭叶清对于那些妖兽和恶魔都是极度憎恨,甚至认为自己生来就是为了要毁灭那些吞食侵扰他的同胞的那些魔族和妖族的,于是谭叶清更加努力刻苦地修炼,只是为了让自己更加接近修道院典籍中记载的那些人类传奇大能一些,然后在以后与妖族魔族不断的冲突甚至是战争中发挥自己的作用,甚至谭叶清曾经很有野心地想凭借自己的力量改变人、妖、魔三族持续了几乎近千年的守成格局。

  现在谭叶清的思想再次发生改变,他看到了那些被自己踩踏倒伏再也起不来的小草,思考像自己这样的人是不是还有很多,在某一个瞬间或者是多个时间点极度漠视生命,甚至将其变为常态化作为自己的修行准则——为达目的,提升实力,牺牲其他的生命也在所不惜,又或者是将这种思想不止一用在自身,更是将其传播了出去。那如果是这样的话便是太可怕了,谭叶清曾经认为自己修行是为了那些弱小的人类,自己是为了守护他们,可以付出一切代价,甚至是将自己的一生所有奉献给人类。但是直到刚才他才发现那些似乎都是在自己骗自己,他只是一时的欲望涌现,便造成了无辜生命的死亡,甚至自己还去假惺惺地营救,最终也没能救活。谭叶清无法认可这样的自己,似乎是表里不一,嘴上一套背后一套,而自己从未这样反省过自己的行为,以前的那些行为包括刚才对于小草造成的伤害谭叶清以为都是有原因的,但其实那些只是谭叶清内心深处那些不为人知的动机促成的。他总认为自己认知的一切是不会错的,导致这种遵从本心行事的理念在他的脑海中甚至是内心伸出都是根深蒂固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经过太多的思考,而这种没有经过仔细思考和衡量的事情往往会为他带来某种不可预估的麻烦和造成某种不可挽回的后果。

  踩踏小草致死在旁人眼中看起来没什么事情,但是它却对谭叶清的道心产生了巨大影响,他站在虚空台阶之上,没有对那些已经倒伏的小草造成二次伤害,也没有对那些还是鲜活生命的小草痛下杀手,而是站在了一处制高点上,也是站在了一处思想和行为的至高点上去审视自己当初做的一切,同时也是去审视自己的本心。从此谭叶清的思想进入了第三个层次,他不再为了自己而修行,也不再纯粹地为了保护人族同胞而去修行,也不再会听从自己那也许会时常出错的本心而去行事,从今以后谭叶清将只为了这一株小草而修行,准确地说是从这株小草联系到天地万物,他将为了打破自己的本心和这个修行世界曾经固有的正道规则而去修行,他不再遵循人们所认为的正道,也不再去排斥人们普遍所厌恶的魔道,他会去打碎自己花了几十年塑造起来的剔透本心,然后再将其重塑,直到其符合自己时刻反思得出来的结果,而不再拘泥为约定俗成的那些对的事情,或者那些错的事情。

  既然这次他将这些小草害死了,害得它们的生命轻易凋零了,那他就回去询问自己已经破碎的内心,他的内心告诉谭叶清是他内心深处的欲望害死了这些小草,一个人心中的邪念永远不会消逝,他若是只是去做自己内心认为对的事情,阻止自己内心认为错的事情,那他才会真正地陷入魔道。一味地遵从自己认为是正道的本心,殊不知正道的行为从另一方面看来是真正诡异不堪的邪道,一旦堕入便会万劫不复。

  谭叶清盘腿坐在虚空之中,这次他将身下的那些白色气息全部收回,没有用气制造出虚空台阶,而是直接坐在了空无一物的虚空之上,没有丝毫阻挡的小草尖尖之上。谭叶清的身体触碰到了那些柔弱的小草,但是神奇的是这些小草却并没有因为谭叶清身体的重量而就此倒伏下去,看起来是它们将谭叶清“托扶”在空中,谭叶清虽然放弃了所有手段但是仍旧没有对小草造成丝毫伤害,就像是落在小草之上的一根头发丝一样,甚至不会压弯小草。而谭叶清身前下方那些被他踩踏得倒伏在地的小草忽然自己颤动了起来,而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抬起了自己的身子,草茎逐渐伸直,最后更是直接挺拔起来,恢复成了之前生机勃勃的模样。在春风的吹拂下以充满了生机韵味的幅度摆动着。

  在那些倒伏的小草全部恢复原样之后,“坐”在了草尖之上的谭叶清忽然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而后身体逐渐冒出了绿色的光芒,随着绿色光芒逐渐变得耀眼,谭叶清的身体也缓缓向着天空中飞去,最后更是飞到了与山巅一般的高度。到达了这样的高度之后,谭叶清身上的绿光陡然炸裂,然后直射云霄之上,他的整个身体被绿色的光芒所包裹,而后突然在空中隐没,消失不见了。

  日后在元灭中大放异彩,甚至被魔族和妖族的修士称为“人中妖魔”的谭叶清今日正是在片寻常村落的杂草地被这片天地记住了,也被后世的人妖魔三族记住了,没有任何人看到这一幕,但是后来的人们都知道曾经有这样一位修士在此处中领悟了自己的道,而后实力暴涨、踏空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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