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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迈出那一步


黄佳佳不再去追究那些关于黑气手臂自由拆卸的细枝末节,事实上她也不想去管这么多东西了,她现在只想去找到那沈下贤,然后拜他为师,学一些修行之路上的法门和战斗技巧,或者是听从桂魄的建议走那破术一道的修炼之路,虽然她现在对于这些概念都不是很清晰,但是目标却是很清晰的,那就是为阿妈报仇,学有所成之后再回到柳岸梅洲去找那些毒杀阿妈的坏人,将他们全部杀死!以告慰阿妈的在天之灵。

  黑气将手臂恢复之后便没有什么动静了,也不像是之前经历过高强度战斗的人,此刻反而是十分淡定的站在面前的那座桥梁边上,注视着下面的汹涌的河流,洛老则是悬浮在空中,就位于黑气的身边。

  一座由粗制绳索和足有几丈宽的木板编制而成,下面则是浑浊的喝河水,被身后的潮汐和天地之力推着席卷向远方。而此刻黑气它们就站在桥梁的一端,距离对面的河对岸足足有几百丈。这样可以称得上是天险的地方,是何人再次搭建了一座这样的桥梁呢?由于跨越距离之远,洛老丝毫不怀疑这些桥上木板的数量已经达到了几千块甚至更多,如此庞大的工程仅仅靠一些普通人肯定是难以完成的,洛老认为一定是有高人甚至是修士帮助那些要过河的人搭建了这座横跨巨江的桥梁。

  一般面对这种凶险的地方,或者说是在行进的大部分路程中,黑气都是直接飞行的,它本就是异常生物,乌夜啼的身体也由它所掌控,自然可以想飞就飞。而洛老身为器灵,只需要维持自己现在的状态便可飞行数千丈而不知疲惫,但是它们的行进速度之所以还是缓慢完全是因为队伍中有一个不会飞行且跟普通人无异的黄佳佳。

  黑气和洛老都转头看向一脸天真无邪的黄佳佳,只见她几步走到了桥梁旁边的石碑前,然后伸手拍了拍固定桥梁的六根粗壮木桩,点点头赞叹道:“这座桥可真是我见过最大的桥梁了啊,下面的江水也好宽,这要是游过去怕是会被冲走吧?”它一边说还一边探头往下面看去,但是双手却死死地抱住木桩,仿佛生怕自己掉下去一般。

  黑气和洛老看到了黄佳佳这副样子,都有些无语,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最终还是洛老说道:“我们是打算直接飞过去的,你觉得怎么样?”这一路上黑气不止一次提出要直接飞到龙楼山上,这样的速度是最快的,虽然路上也得停歇,但是总比这样步行来得快多了。洛老也是支持这样的观点,它们此刻不能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能够尽量快点就快点。但是当它们和黄佳佳提出这一观点的时候,这小姑娘却犹豫了,扭捏着不肯说话。后来在黑气古怪的表情和洛老的追问下黄佳佳才承认她恐高,一旦飞到一定的高度,哪怕只离地面一棵大树那么高,她都会想要呕吐,然后下一刻便会眩晕过去,休息很久才能恢复过来。据她所说是因为小时候比较调皮,看到绿阴泽里面有什么东西都想要拿来玩玩。有一天她爬上了一棵大树,本来这也是小孩子的正常举动,谁小时候没爬过几棵树呢,但是黄佳佳偏偏就在爬上树的时候,要去够那一朵开在巨树顶端最漂亮的七彩花朵之时,失足从树上摔了下来,要不是千花寒正好回来了,在半空中救下了黄佳佳,黑气和洛老现在就已经看不见她了,足有几十丈的高度,即使她那时候是个小孩子,树下也只是松软的沼泽泥土,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也是必死无疑的,甚至都不会留下一具全尸。从树上摔下来的空中黄佳佳便由于极度恐惧昏迷了,后来足足好几天才苏醒过来,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哭,还以为自己死了,已经到了地下去了。之后的日子黄佳佳虽然还是贪玩,但是再也不敢去爬树了,也不敢再去比较高的地方了,这也是她不敢飞行的原因。

  当初黑气和洛老听到这个有些令人发笑的原因之时也有些无奈了,它们的手段毕竟有限,只能利用自身的气来支撑着身体飞行,却不能像那些顶尖强者一般直接撕裂空间进行超远距离传送,以黑气和洛老的能力,能够瞬间位移几十丈也就不错了,而且一天中只能用几次,这种短距离的迅速位移也是十分地损耗精力和心神,不能经常使用,更别说拿来赶路了,只能勉强在战斗中使用罢了。瞬间移动和超远距离传送这种通天手段向来是被视为一种极为实用的秘法,在元灭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其中的法门并且可以熟练使用,甚至可以横跨一洲之地,而且几乎没有损耗,这种赶路手段已经是让人匪夷所思的手段了,向来只有另一个境界的顶尖强者才能使用。

  至于黑气和洛老则是没有这样的手段的,曾经的乌夜啼拥有这样的能力,但是黑气和洛老说难听一点只是乌夜啼身上的两道附属之物罢了,根本无法继承甚至学习乌夜啼的一些匪夷所思的手段,更别提将其熟练应用了。所以它们只能用飞行来赶路,但是偏偏黄佳佳又恐高,它们答应了乌夜啼的老朋友千花寒要将黄佳佳安全送到沈下贤那里,现在总不能让她一个人慢慢走路走到江神山吧?速度极慢不说,她一个人需要承担的危险也是呈几何倍数的增长的,黑气和洛老都不会承担这其中的风险,毕竟它们已经答应了千花寒,背弃承诺实在不是洛老的原则,就连黑气这般邪恶无端的异常生物都不会去做这种事情。

  所以它们只好跟着黄佳佳一路上步行过来,一路上倒是也没有遇到什么凶险的地方,但是这次看到这条巨江和长桥,黑气和洛老都犹豫了,它们都想要直接飞过去,这一小段距离总是没关系的吧,所以它们询问黄佳佳的意见。但是看黄佳佳脸上恐惧的模样,洛老也是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罢了罢了,也就这一小段路,我们走过去也就是了,这一小段路能走多久呢?”黑气点了点头,终究是没有再说些什么,黄佳佳也是不好意识地笑了笑,然后先行走到了桥上,在她一只脚踏到桥上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眩晕感,但是她马上扶住了旁边的绳索,虽然身体微微颤抖着,但是还不至于跪倒下去,黑气走过去将其扶起来,然后冷漠地说道:“这么低都会晕,以后怎么飞来飞去,你还想不想帮你阿妈报仇了,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吗?若是你以后修炼的时候需要在高处修行,你也要这样懦弱吗?如此高度便已经吓得腿软,还如何变得强大!”黑气的语气越来越严厉,最后已经是转变成了几乎接近怒吼的教育:“你若是想变得强大,现在就给我站起来,看着下面的江流,有什么可怕的?!以后你还要面临比这还要难上千倍万倍的磨难艰险,你都要如此逃避吗?你都要如此腿软发抖吗?现在立刻给我站起来!”黑气怒吼着说出这些话,黄佳佳的眼角忍不住流出泪水,落在了桥梁的木板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黑气看到了黄佳佳哭泣,泪水都滴落在地上,再次怒吼道:“不许哭,站起来!你以后遇到这样的困难也要这样哭泣吗?难道女子真的就比男子柔弱吗?你要知道,你和那些修士都一样,有人甚至处境比你还要困难,遇到比这还要难上千倍万倍的艰难险阻,为什么他们就能跨过去,难道就因为他们是男子而你是女子吗?不!不是这样的!只是因为他们的心性更加坚韧,遇到困难能够不逃避,反而是迎难而上,你绝对不能输给这些困难!黄佳佳,不许哭,站起来!”黑气的声音愈发沉稳,但是同时也有着一丝嘶哑,洛老能够注意到它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仿佛这些话不止是说给黄佳佳听的,也是一样说给它自己听的。

  黄佳佳伸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水,然后一只手撑在地上,慢慢地从桥上站了起来,虽然她的小腿还是有些发抖,心中也还是有些畏惧,但是已经没有像之前那样被吓得瘫软在地上了,她的眼皮也有些微微颤抖,不太敢正视下方的奔腾的江流。

  黑气的声音已经变小一些了,但是语气依旧严厉,他沉声说道:“现在就看看你脚下的桥梁,看看你脚下的江河,你只有鼓起勇气正视它们,才有机会将那些隐藏在你内心深处对于高处的恐惧全部克服掉,睁开眼睛,看看它们!”

  洛老心中微微叹息,虽然黑气的教育方式有些严厉了,但是它不得不承认,这是对黄佳佳最好的方法,现在遇到了这样的江河就心生畏惧,无法勇敢向前,以后遇到了类似的苦难就会更加停滞不前,这样恶性循环下去,只会对黄佳佳越来越不利,只会让她的内心越来越脆弱,原本恐惧的事物只会更加畏惧,继而完全失去了战胜它们的可能。洛老还注意到虽然黑气的语气严厉,话语也是十分尖锐,但是黑气的手始终紧紧握住了黄佳佳的手臂,没有丝毫地放松,似乎是在告诉黄佳佳即使遇到了危险它也会将其牢牢地抓住,她现在要做的只是站起来之后勇敢地睁开眼睛看看。

  黄佳佳虽然心中还是恐惧,但是安全感已经几乎和恐惧持平了。她缓缓睁开了眼睛,低头看着脚下牢靠的木板,又看了看桥下的汹涌的江河。过了一会儿她的眼睛完全睁开了,她将手轻轻地搭在了粗壮的绳索上,然后竭力抑制住心中的激动,看着远处的群山峡谷和穿流其中的江河。黄佳佳忽然露出了微笑,黑气也悄悄地放开了黄佳佳的手臂,缓缓退后,让她一个人站在桥梁旁边,看着远处的那些景色。黄佳佳忽然放开了手上紧握着的绳索,然后张开了双臂,陶醉地看着远处的景色,感受着这些山谷之风吹拂脸庞的感觉。

  黑气和洛老站在后面看着黄佳佳真的已经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就迈出了那一步,洛老心中满是欣慰,脸上也露出了微笑。而黑气则是脸色十分平静,仿佛刚才那些话都不是它说的一样,刚才的那些严厉的话语仿佛已经消逝在风中,而它们此时就像是两位看着后辈成长的长辈一般,各自的心境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洛老的身体飘来飘去。

  黄佳佳放下了双手,转身过来对着黑气说道:“谢谢你们,我已经不会再去害怕这种级别的高度了,我本来以为我还是会很害怕,但是现在看来其实高处的景色也很好嘛,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反而是让我有些惊奇的,我以前生活在沼泽从未见识过这样的风景,最多只是看见过一些树上的风景,现在这样的情况真的很好,我很满意了,”黄佳佳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以后我遇到比这更加艰难的情况我也会努力去克服的,不会再像今天这样逃避了。”

  洛老满意地点了点头,似乎对于黄佳佳的觉悟很高兴,而黑气则是满脸面无表情,转头看向远处的风景,没有继续说什么。黄佳佳满脸笑意地迈步往前走去,走在了黑气和洛老的前面,他们三人都没有注意到刚才黄佳佳滴落在桥上的眼泪已经渗透进木板之中,表面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没剩下,而后木板之间的缝隙之中闪过一道黑影,顷刻间便来到了这座木桥的中间处。

  洛老忽然心头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它身为兵器的器灵,本身对于周围的天地气息变化就十分敏锐,一些寻常的波动都是逃不过它的感知的,而就在刚才它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气息。

  此刻的黑气眉头也微微皱起,看着远处的平静的桥梁和下面依旧是汹涌的波涛,忽然脸色一变,大声喊道:“黄佳佳,快退!”

  黄佳佳只是听到了黑气的呼喊,但是没来得及对此做出反应,而后一道虚影便从木桥的缝隙之中冒了出来,一只大手从黄佳佳的身后抓住了她,然后便将黄佳佳举了起来。黑气有些惊愕地看着眼前出现在桥梁之上的生物,它的面容之上有着三颗眼睛,头上戴着一顶古怪的帽子,有着类似于人的手臂,但是体型却是巨大,身上的气息在桥梁上面涌动,它的一只脚攀附在绳索之上,居然是稳稳保持住了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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