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懵住了, 眼里泛起让人难以理解的泪水。
刚才被刀抵着脖子没哭,现在挨了两巴掌倒是哭了,实在令人费解。
见女人要走, 男人一把抓住女人的手,直接跪在了鱼池子里,声泪俱下, “我错了!我就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我跟你保证, 我再也不对你们母子动手!我要是动你们一根头发, 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原谅我好不好?想想我们以前,那么艰难的日子都熬出来了,现在日子好过了, 怎么反倒过不下去了?反正我是一心一意想跟你过一辈子的。”
男人边说边扇自己巴掌, 清脆又响亮, 很快整张脸就红了。
女人深吸一口气,使劲掰开男人的手,“你的这些话我已经听够了。”
“我这次是发自真心的!一定会做到!”
男人说着就要再去抓女人的手, 女人举起菜刀猛地往下,男人登时一脸惨白地护住裆部。
女人并没有真的想做什么, 她只是想吓一吓男人。
菜刀在关键时刻停住,女人俯身看着男人的眼睛微微一笑,“之前我总想着你能醒悟,其实该醒悟的人是我。你再敢动我儿子,我不介意我们一起死。”
男人满头大汗, 一脸的不可置信。
等围观的人都散了,男人还没回过神,就只是呆呆地坐在池子里。
突然男人发出笑声, 把周围人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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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飘出的香味让聚精会神看着《熊出没》的一大一小默契起身挪到了厨房,在门口探头探脑。
奚柚没吃早饭,虽然看电视的时候吃了一袋薯片,但是不怎么顶饿,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
旁边的董斯霖听见,跑回客厅把茶几上的一大袋零食拎了过来,“姐姐你想吃哪个,我帮你撕开。”
奚柚心都快暖化了,她蹲下摸摸董斯霖的发顶,“姐姐已经吃过了,姐姐不饿。”
“我听见姐姐肚子叫了哦。”说着,董斯霖从袋子里拿出一包原味薯片,“刚才姐姐吃的就是这个,再来一包不?不吃薯片的话,还有奥利奥、巧克力、辣条、凤爪,姐姐想吃什么尽管拿。”
奚柚忍俊不禁,“这些是姐姐和哥哥给你买的零食,姐姐吃一包薯片就够了。而且快开饭了,姐姐得留着肚子吃饭。”
本来今天这顿中午饭她是打算做萝卜炖排骨,没想到何玫,也就是董斯霖的妈妈,一再邀请她和季衍之到家里吃饭。
盛情难却,来的路上,她想着等会儿得在厨房帮忙。
不料何玫以她小腿受伤为由,不让她进入厨房。
小腿上的伤口约有一寸,痛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而且也去诊所处理过了,大夫说问题不大。
当时何玫也在,可是不管她怎么说,何玫都不同意她进厨房,让她待着休息就行。
这时,何玫拎着一个三层饭盒从厨房出来,交到董斯霖手上,“去吧。今天别耽搁太久,小季哥哥应该快回来了,回来我们就开饭。”
董斯霖拿好饭盒,点点头,“嗯,我会很快的。”
走了两步,董斯霖又返回厨房问何玫,“姐姐能和我一起去吗?”
“能!”刚坐在沙发上的奚柚噌一下站了起来。
何玫见状无奈笑笑,知道这是把人给憋坏了,也就答应了,“那你们两个注意安全,速去速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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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市有贫民区,贫民区脏乱差,是绝大多数人不愿意靠近的地方。
奚柚第一次知道京市贫民区的时候,瞬间想到了沧城的东区。
高三那年,她和徐希言去过一次东区。
毕业后,她又自己去过两次东区。
其实东区并没有大家说的那么糟糕,虽然有很多好吃懒做、不求上进的人,但也有不少努力向上、认真对待生活的人。
如果受到更多关注的是后者,相信大家就不会把东区形容成烂泥地了。
奚柚没去过京市的贫民区,但她从别人嘴里听见过,无外乎都是嫌弃,也有不少同情的。
像董斯霖这样高高兴兴说起京市贫民区的,奚柚第一次见。
董斯霖在东区有个好朋友,叫岑淮。对方帮他打跑过欺负他的人,还给他辅导功课,让他从班级倒数进入了班级前十。
说完了对方有多好,董斯霖开始讲对方有多好看,把能想到的所有和好看有关的形容词都用上了。
见到岑淮,奚柚登时想到了来时董斯霖说的那些形容词。
十二岁的少年,眉眼间透着一股直逼人心的凉意,让人如临寒冬。
但当少年绽开笑,仿佛冰雪消融,如临暖春。
岑淮怀里放着董斯霖递过去的饭盒,准确来说是塞过去的,因为岑淮不接。
董斯霖板着一张小脸告诉岑淮,“前面就和哥哥说过了,不管哥哥吃不吃,我都会给哥哥送。”
只要岑淮没去学校,董斯霖就会来贫民区给岑淮送饭。
至于原因,董斯霖是这样的说的,“哥哥的爸爸比我爸爸还坏,他根本不管哥哥能不能吃饱穿暖。”
岑淮看了眼怀里的饭盒,怀抱收紧了些,牵出笑弧看向董斯霖,“谢谢你,谢谢阿姨。”
董斯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才对嘛。我跟哥哥介绍一个人,其实该是两个人,但我家客厅的灯坏了,小季哥哥帮忙买灯去了。今天这位姐姐和小季哥哥帮了我,他们是好人。”
少年有双很漂亮的丹凤眼,沉静冷艳,与之对视时,更能感受到少年身上的出尘气质。
奚柚略微颔首,“你好,我叫奚柚。”
岑淮笑容浅淡,“岑淮。”
话音刚落,院子外面有个男人粗着嗓子喊了一声岑淮,“你老子回来了!”
岑淮陡然沉了脸色,挡在董斯霖前面,“带她到我房间的床底下躲好。我不叫你们不准出来。”
董斯霖点头如捣蒜,赶紧牵着奚柚去了里面房间。
董斯霖虽然常来给岑淮送饭,但这是第一次见到岑淮爸爸。
一年里,岑淮爸爸在家的时间加起来连一周也没有。
正是因为岑淮爸爸不常在家,董斯霖才敢自己来给岑淮送饭。
他听别人讲,岑淮爸爸可坏了。
单是听见声音,就把董斯霖吓得小脸煞白,说话都打颤了,他还安慰奚柚,“姐姐不要怕,我会保护姐姐的。”
一大一小躲在床底下,奚柚轻轻拍着董斯霖的后背,“嗯,姐姐相信你。”
老房子隔音不好,稍有点什么动静就能听得清清楚楚。
更别提争吵。
声音一大起来,仿佛男人就站在他们跟前吼。
董斯霖害怕地往奚柚怀里躲了躲,奚柚摸出手机,点开拨号界面摁下了110。
“老子不在家,你竟然吃得这么好!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背着老子去卖了?”
男人将饭盒狠狠摔在地上。看着洒了一地的饭菜,男人觉得还不解气,又抬脚在上面使劲来回碾。
岑淮薄唇紧抿,他弯腰捡起饭盒放好,男人一巴掌就给推到了地上。
“老子问你话,你聋了是不是?”
男人表情狰狞,他一把拽住岑淮的衣领,另只手往下覆在岑淮胯间狠狠一压,“说!你是不是去卖了!”
岑淮额角渗出冷汗,他咬紧牙关,“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我用我自己的方式活下去,跟你有什么关系?”
“老子是你爹,你说有没有关系?”男人拽下岑淮的裤子,然后拖着岑淮往厨房去,“既然你不愿意好好做个男人,老子就帮你拿了这个东西!”
“滚!”
少年的怒吼直击人心,男人一巴掌扇过去,“敢对你老子说滚!活腻了是不是!”
男人拖着少年去厨房的速度加快,没注意到少年的视线落在某处。
外面声音渐远,奚柚赶紧钻出床底,先看了外面没有人,她才抱着董斯霖往外面跑。
等离开了岑淮的住处,董斯霖才不再捂住嘴,哭声溢出,“姐姐,救救哥哥!”
奚柚报了警,但她觉得警察不会立马赶到,就在周围找人帮忙。
很快,就有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拿着锄头或铁锹冲进了岑家。
奚柚拜托一个大婶帮忙看着董斯霖,她自己随后进了岑家。
透过窗户,她看见厨房里一片狼藉,地上有滩血,带血的菜刀就在旁边。
少年蜷缩在地上,双眼紧闭,浑身发抖,脸色苍白如纸。他的裤子让血浸透了,谁也不敢碰他。
奚柚赶紧联系了急救。
这时,警察到了,把被摁在地上的男人带走了。
男人使劲挣扎着,“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又没犯法!”
刚才几个摁住男人的人在一旁向警察说明他们刚才冲进厨房看见的情况。
岑垣是派出所的常客,每回他进派出所的原因都能刷新人对残忍的认知。
到底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才会让岑垣对亲儿子一再下毒手。
在陪岑淮去医院的路上,奚柚给季衍之回了电话。
季衍之赶到医院,看见他的小柚子完好无损地坐在那儿,他松了口气,快步过去拥人入怀,是劫后余生的感觉。
闻着熟悉的薄荷味,奚柚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涌,她紧紧抱住面前的人,恨不能融为一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简单投的三瓶营养液~
中秋节快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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